7、异类(第3/5页)

她大步走进卧室,把周冲摇醒了。

“干什么干什么!”他一睡觉脾气就更大。

绿绿想了想,说:“昨天晚上你是不是上厕所了?”

周冲说:“梦里去了。”然后就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绿绿把他的被子掀开,继续问:“到底去没去!”

周冲直直地盯着绿绿,说:“我从来不起夜,你知道的!怎么了?”

绿绿又用被子蒙住了他的脑袋:“噢,没事了。”

她的神经像弓弦一样绷紧了——这个家里有第三个人存在!实际上,她早就感觉到这个人的眼睛在忽闪了!

她从厨房里抄起一把菜刀,到各个房间转了转,又去楼上看了看,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啊。也许对方不是一个身体,只是一双眼睛,能藏眼睛的地方可就太多了……

从楼上下来,绿绿又停在了卫生间门口,她盯着光洁的地面,思路又绕回来了——那条虫子死了吗?

她蹲下身,仔细观察地面,隐隐约约看到一条浅灰色的痕迹,从靠近门的地方一直伸进了那个黑洞洞的地漏——那条被踩碎的虫子又爬回去了!

一股阴森之气从地漏里渗出来。

绿绿盯着那个地漏,足足有两分钟。把蟑螂的脑袋切下来,它还能活十几天,谁知道这种虫子是不是比蟑螂更顽强呢?

绿绿一步步退回卧室,再次把周冲叫醒了。

周冲一脸不高兴,正要说什么,绿绿堵住了他的嘴:“我发现了一条奇怪的虫子……”

周冲:“在哪儿?”

绿绿:“我见过它两次了。昨天半夜,我明明把它踩死了,早上却发现它又钻回地漏里了,怪不怪!”

周冲摸了摸绿绿的额头:“哥们,你一会儿说有眼睛,一会儿又说有虫子,变着法儿想吓死我啊!”

绿绿:“真的!我们得想想办法!”

周冲:“眼睛的事交给你,虫子的事也交给你。”

绿绿大声说:“为什么都是我?”

周冲坏坏地笑了:“它们都属于内务。”

12月5号,吃过晚饭,绿绿找来了一只老式的罐头瓶,玻璃的,她站在卫生间门口,盯着那个地漏,等着那条虫子露头。

她想活捉它,送到相关部门去鉴定。如果真是新物种,她作为发现者,可以写一篇独家的稿子。

这时候,周冲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喊绿绿过去。

绿绿问:“什么事?”

周冲说:“失踪案,快来看看。”

周冲虽然是个唱歌的,但是从来不看音乐节目,只爱看警察抓歹徒。绿绿不知道,这起失踪案和电脑里的眼睛、卫生间里的虫子有着某种深层的关系,目前她只关心虫子。她说:“我在捉虫子。”

周冲说:“你可以去采访一下,多好的素材啊。不务正业!”

最后,绿绿放下了罐头瓶,走过来跟周冲一起看了。她总写一些奇案、大案、冤案,报刊社极其需要,稿费也给的多。遇到这种线索,她必须跟踪。

报道说,曲某跟男友赵某11月27号离家,已经失踪9天,两个人的手机都没有信号,始终打不通。本来,他们12月11日就要举行婚礼了,双方家庭都很满意,不存在私奔的问题。曲某在一家茶馆当茶艺师,赵某在一家健身俱乐部当教练,都是挺安分的人,经过警方调查,没发现任何情杀或者仇杀的迹象。可是,他们就是不见了!

绿绿有一种直觉:这两个人凶多吉少了。

电视上播出了两个失踪者的照片,只是脸部打上了马赛克。女孩穿着一身古典的旗袍,估计那是她的工作服。男孩站在她旁边,只穿了一条肉色短裤,摆出了一个健美造型,鼓出满身肉疙瘩,乍一看就跟裸着似的。

周冲说:“一看这男的就不是好人。”

绿绿知道,周冲最看不上练健美的男人,他一直有这样的理念——男人拼的是精神,而不是肉。从这个角度说,绿绿赞同他。

绿绿说:“你别胡说八道。”

周冲说:“我怀疑,这个健美男有个情人,不许他跟这个姓曲的结婚,姓曲的发现了这件事,就跟健美男闹起来了。健美男实在摆不平两个女人,就把未婚妻给杀了,然后跟那个情人跑了。”

绿绿说:“没想到你还会编故事。那尸体藏在哪了呢?”

周冲说:“他买通了两个民工,半夜把尸体运到建筑工地,直接盖到房子里了。”

绿绿打了个冷战:“你变态。”

周冲说:“我变什么态?”

绿绿说:“你有这种想法就是变态。”

周冲嘿嘿地坏笑起来:“你想想,把尸体放到混凝土里搅拌,然后埋在地基下,大楼就盖起来了,谁能找到?”

绿绿说:“他们都要结婚了,怎么可能动杀念!”

周冲盯着绿绿的眼睛,说:“在这个世界上,谁最有可能杀你?你想想,亲人不会,朋友不会,同事不会,陌生人更不会,最危险的就是你的恋人。假如你爱上了别人,他可能杀你;假如他爱上了别人,他也可能杀你。情感本身就是动态的,你爱上别人,或者他爱上别人,这样的事随时都可能发生,那么就是说,你随时都可能被你的恋人杀掉。”

说到这儿,周冲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生铁的光。

不知道为什么,绿绿转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那条金鱼,它还在孤独地游动,一只眼睛朝着绿绿和周冲望过来。绿绿一下扑到了周冲的怀里,把他抱紧了:“周冲啊,你是大帅哥,最大最大的帅哥!不论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杀我,我还没活够呢!”

周冲又笑了:“要是我移情别恋了呢?”

绿绿:“那就把你给她好了。”

周冲:“你他妈根本不爱我。”

绿绿就哈哈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她说:“哎,你说生命跟爱情哪个更重要?”

周冲:“当然是生命。生命是唯一的,爱情却不一定。”

绿绿的情绪一下有点低落:“我不希望你这么回答……”

周冲:“我实话实说。”

这天晚上,绿绿没有去捉虫子。

周冲睡着了,她躺在他旁边,想着乱七八糟的心事。窗外的月亮圆得不能再圆了,静静地端详着绿绿。绿绿重新审视她和周冲的爱情,总觉得缺一角。

绿绿在情网登记之后,工作人员总共为她介绍了三个男孩,绿绿见了前两个,一个快40岁了,文文弱弱,戴着眼镜,每次说话之前必要朝上推一推,据说是个什么公司的中层经理,绿绿没感觉;一个年龄跟绿绿差不多,长得高高大大,像个运动员,绿绿总觉得他像自己小时候的一个邻居,那个男孩很脏,冬天里总爱流鼻涕。这种“像”成了绿绿心里的一种障碍;第三个就是周冲了,两个人在情网的沙龙见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