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9页)

我在赴任时就被指定为射箭社顾问,因为我大学四年一直在学校射箭社训练。我自己也正想再次拿起弓箭,可说正中下怀。

我当了顾问之后,队伍初具规模,队员们也能参加正式比赛了。现在还没什么战绩,但是有惠子和加奈江这样的人才,相信不久就会崭露头角。

来到射箭场,队员们已完成准备运动,正围成圆圈。社长惠子在说着什么,大概是今天的计划。圆圈解散后,她们像往常一样,马上站在五十米线上开始练习。

“你总算来了。”惠子走了过来,“溜了几天,今天要好好指导呀。”

“我可不是溜号。”

“真的?”

“真的。大家练得怎样?”

“唔……不怎么样。”她夸张地皱皱眉,“照这个样子,今年也没什么希望呀。”

她指的是一个月后举行的全县个人选拔赛,成绩优秀的选手将作为县代表参加全国大赛。我们学校实力还不够,自从射箭社成立以来还没出过成绩,差距太大,要参加全国大赛,道路似乎还很长。

“你自己呢?这次是最后机会了。”我想起昨天和校长的对话,还有和运动器材店老板的闲聊。

“我也想努力呀。”还是那种老成的口气。她说完便回到五十米线上。选拔赛之前像是只做半场练习。

射箭种类分为全场和半场。所谓全场,男子为九十米、七十米、五十米和三十米,女子为七十米、六十米、五十米和三十米,每种距离各射三十六箭,共一百四十四箭,以总分定胜负。半场男女一样,在五十米和三十米射程各射三十六箭,以七十二箭的总分定胜负。箭靶中心为十分,稍外一圈是九分圈,再次为八分圈,依次类推,最少为一分。也就是说,全场比赛满分为一千四百四十分,半场满分为七百二十分。

全国大赛要比全场,县里的比赛只射半场,因为参赛人数太多,若射全场则耗时太长。我们学校的队员暂且把目标放在县级比赛上,专心练习五十米和三十米。

我站在列队练习的队员身后,一一纠正她们的姿势,看有没有进步。她们的射姿各种各样:大力挽弓的,秀气雅致的,像男人的,女孩子气的……我用一样的方式训练指导她们,可她们不知不觉形成了各自的个性和习惯动作。个性倒没什么,问题在于,她们的特点是个性很少朝好的方向发展。

不管从技术还是力量来看,最稳定的还是惠子。副社长加奈江经过训练也有一定实力,但想参加全国大赛仍有些困难。

一年级学生半斤八两,只是在乱射,让她们用脑子去射好像还很难。我注意到宫坂惠美在发愣。把箭搭上弦,摆好架势,到这一步她还能做,可就是无法射出去。离她老远,我都能看到,只要一瞄准目标她就发抖。

“怎么,害怕吗?”

我一问,惠美惊讶地抬起头来。很明显,她在屏住呼吸。呼出一口气后,她说:“我总是……犹豫到最后一刻。”

我点点头。谁都有这种经历。“这只不过是一项运动,不用伤脑筋。如果害怕,闭上眼睛去射好了。”

她轻声说“好”,慢慢把弓拉开,瞄准,闭上眼睛射出。箭远离靶心,插在靶上。

“这样就行。”听我这么说,她表情僵硬地点点头。

射完五十米和三十米后,休息十分钟。

我走到惠子身旁:“大家多少有点进步。”

“还差得远呢。”她有点不高兴。

“比想象的还好些,别丧气。”

“我怎么样?”

“还可以,比集训的时候好些。”

旁边的加奈江闻言嘲讽道:“惠子从老师那儿拿了护身符之后状态良好呀。”

“护身符?”

“喂,加奈江,别胡说。”

“你们说的是什么?我可不记得给过你什么。”

“没什么,是这个。”

惠子从挂在腰上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一支黑柄、黑羽的黑箭。我当然记得,那是我用惯的箭,直到前一阵还在用。

射手们都有自己的箭,根据自己的射法、体力来选择箭的长度、粗细、柔软度、羽毛的角度等等。不光如此,还可以照自己的喜好来搭配箭的颜色以及羽毛的形状、颜色和图案。可以说,几乎不会有两个射手拥有形状、设计完全相同的箭。

前些日子,因为原来用的箭破损得厉害,我去定制了一些新箭。当时,惠子说想要一支我的旧箭,我就给了她。从几年前开始,射手们流行带一支完全不同的箭作为装饰,并将其称为“幸运箭”。

“哦?带上那支箭后状态不错?”

“有时候而已,还算走运吧。”

惠子将幸运箭放回箭筒。她的箭长二十三英寸,我的箭长二十八点五英寸,只有那一支长出一截。

“真好,我也想要一支幸运箭。”加奈江羡慕地说。

“行啊,就放在屋子里,挑你喜欢的拿去好了。”

原本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今天拖长了,约十五分钟之后大家重新开始训练。我看看表,时间是五点十五分。

接下来是力量训练、柔软体操和跑步。很久没陪她们做全套训练了,四百米的操场五圈跑下来,觉得肺有些受不了。途中我们和网球社跑到了一起,她们的顾问藤本也在,感觉上是他在硬拉着队员跑。

“前岛老师也跑步,真是难得啊。”他的声音听起来根本不像边跑边说,呼吸几乎纹丝不乱。

“只是偶尔……可是……还是难受啊。”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我先走啦。”

望着藤本大步跑远的背影,我觉得像在看与自己不同的生物。

跑完回到射箭场,马上做放松操,然后大家围成圆圈,报告各自的分数,再从社长、副社长开始分析讨论。惠子说,要从基本抓起,要脚踏实地,这种套话可不像是她说的,大概她也不是每天这么说。

计划中的训练全部结束,看看表,已过了六点。最近白天好像变短了一些,即便如此,天色还是很亮。远处能看见网球场,网球社的训练时间一向比我们稍长。

“今天辛苦啦。”回更衣室的路上,惠子从后面追上来说。她的腰间还挂着箭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