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3/4页)

但是在这些问题的背后,还有一个东西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不时地跳出来噬咬着她的心,似乎无法挣脱,越是拼命挣扎,越咬得紧,那是对她自己的怀疑:她所有这些努力,真的只是为了正义吗?还是为了向全世界证明自己没看走眼?或是害怕事实证明自己一直就对斯特西判断失误?

佩妮闪着灯,把车停下,察看了一下两边的车流,瞥见车子左侧,有个垃圾箱,一堆废纸和硬纸箱摞在旁边。

“等等,在这儿停一下。”伊丽莎白解开安全带,看了看车后,确认没有别的车,然后打开了车门。

佩妮皱眉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等我一会儿。”

伊丽莎白下了车,穿过路旁高高的积满灰尘的杂草丛,来到一片被踩平的空地,垃圾箱就在面前。她揭开盖子,一股臭气袭来,熏得她眉毛鼻子皱成一团,忙不迭地扔下盖子,把头扭到一边——闻得出是馊饭馊菜和腐烂的鱼,都装在塑料袋里,还有缠绕布料的硬纸管,混杂在一起,笼罩在一层毒雾中。伊丽莎白一只手捂着鼻子和嘴巴,好容易止住了胃里的翻江倒海。

“是什么东西?”佩妮在车里问。

“哦,上帝啊,我也不知道,臭死人了。”

佩妮也下了车走过来:“你以为呢?大太阳底下,你打开路边的垃圾箱,不臭才怪。你想找什么呢?”

伊丽莎白依旧用手捂住口鼻,苦着脸等恶心劲儿过去,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旁边的硬纸箱,都折平了捆扎起来,码得整整齐齐,叠放在垃圾箱旁。

“我需要一把刀,或者是剪刀什么的。你有吗?”

这时,南希也已下了车,走了过来,往上扯了扯一侧嘴角,疑惑地说:“我没有剪刀,但是我有这个。”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从里面挑出一把蓝色折叠小刀,刀柄上有两个字母的商标,“这个不是很锋利,是我用来修指甲的。崔西还有把粉色的。你用这个做什么?”边说边递了过来。

“这个也可以。”伊丽莎白接过小刀,然后把一根手指塞进第一叠纸箱的绳子下面,用刀刃来回锯着,绳子断了,箱子像一盒扑克牌似的散开来。她拿起最上边的硬纸箱,翻转过来——反面也什么都没有。第二个也是一样——所有装箱单据都不见了,只留下一片撕掉过文字页面的空白毛边白纸。

佩妮站到伊丽莎白旁边,接过她翻过的箱子,叠放整齐:“你在找什么呢?”

伊丽莎白翻到倒数第二个箱子时,发现底部贴着一张残破的地址标签,上面残留着几个潦草的字迹:凯瑞——

“找到了。”伊丽莎白把折平的纸箱子斜过来,用指尖敲着标签给佩妮看,“凯瑞威监狱。我敢用性命打赌,毒品就是用这些箱子运进监狱的。我就知道是这样。我就知道斯特西·梅·查姆斯违背假释承诺逃跑肯定有原因的。她一定是知道了毒品是怎样偷运进去的,所以有人想要灭她的口。”

“我不明白,”佩妮说,“怎么有人会从这个地方运毒品进监狱呢?而且是用纸箱子,那得有多少毒品啊。”

“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把毒品混进了衣服里。或许是,掺进了扣子里。绝对是这样。”

“那么为什么斯特西不找机会告诉你呢?”

“因为我俩每次谈话,房间里都有警卫——不是崔西·托姆斯,就是凯西·雷诺兹。谁知道呢,也许她甚至怀疑我也有嫌疑。”

佩妮似乎明白了:“所以,既然不知道该信任谁,她索性就谁也不相信了,可能这样更安全些。”

“正是这样。斯特西和艾米在同一个班组干活,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发现了毒品进入监狱的途径,结果艾米就死了。斯特西说她是被谋杀的,但是没有人相信。人们都认为艾米只不过是一个瘾君子,从洛伊丝·汉克曼那里弄到了毒品和注射器,就服毒过量了。但是我认为事情不是这样的。斯特西说艾米绝不会再吸毒的,是有人杀死了她。这也是为什么斯特西会逃跑的原因。不论谁在背后操控这个米尔克里克公司。”她说,一边朝他们刚离开的大楼轻蔑地挥挥手,“他也同时在进行贩毒活动。也是他谋杀了艾米,并且威胁斯特西和她的儿子。斯特西看到了艾米的下场,所以毫不怀疑他们会来真的,她的儿子面对的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斯特西为什么不告诉格拉西监狱长呢?为什么非得违背假释承诺逃跑呢?我的意思是,她本来可以告诉我的,不是吗?”南希说,她一边听伊丽莎白说话,一边跟着伊丽莎白和佩妮上了车。

伊丽莎白扭过身来看着南希:“好,咱们来设想一下,艾米和南希发现有人偷运毒品进监狱,是这样吧?整个过程毫无破绽。肯定是这样的。像凯瑞威这样的监狱,安保措施严密,金属监视器无处不在,任何东西要进监狱肯定都躲不过安检。这个我可是有切身体验。每个进入监狱的来访者都得经历好多检查。

“每个人都是这样。这是规定。”南希对伊丽莎白说。

“所以,要把东西从后门弄进监狱的唯一方法就是,监狱里高层的人知情而且默许了这样的行为。所以,斯特西怎么知道该信任谁,告诉谁呢?你?狱警吗?我觉得她可不会这样想。她甚至不敢在狱警面前说话。后来,艾米死了,斯特西也受到了威胁:‘只要走漏了消息——你就得死。’更要命的是,这里还有一张你儿子的照片,你把所有这些都串起来,自己想想,你就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这对于她的儿子意味着什么。”

“嗨,等一下。你是说我拍的那张照片吗?你是指崔西和这件事有关联吗?”

南希的抗议没有得到回应,伊丽莎白继续说着,似乎所有的碎片一下子都严丝合缝地拼到了一起:“所以现在斯特西不能相信狱警,不能相信我,她也无处可去。她可以告诉谁呢?詹妮弗·格拉西?不大可能。正是格拉西对毒品案件进行了调查,最后把自己的亲妹妹定了贩运毒品罪,投进了女子改造监狱。而且很有可能这根本不是洛伊斯干的。可能也是有人想堵住她的嘴。”伊丽莎白挑了挑眉,看着佩妮和南希,等着她俩消化自己的这番见解。

“那么斯特西还有什么选择呢?待在监狱吗?希望别走漏风声,威胁到自己儿子的性命吗?不,她想出一个计划。她得救自己的儿子。所以,她一有机会就跑了。”

伊丽莎白看着佩妮,又看看南希,等着俩人提出不同看法。

南希首先说话了。刚才她一直眉头紧锁,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前方,若有所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