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一天:晚上9:56凯尔西(第2/3页)

他想了一下。“我们会寄一张照片。”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在桌子上。

“他们怎么能看到照片?”莱昂内尔问道,整个局面好像让他感到很好笑。“你要给他们发电子邮件吗?”他边说边笑。“把照片贴到Facebook上怎么样,”他笑着补充说道。

马特定格了足足有四秒钟,他严肃地凝视着前面几英尺的一个点,呼吸急促。“不”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克制的冷静。“我要把我的电话和存储卡给他们,我还会给他们我的名字、地址和生日,你认为这样如何?”他咬牙切齿地说。“我们要拍一张她和今天报纸的合影,然后我们把照片打印出来。还有没有人提出什么白痴的评论?”

“那我们怎么把照片打印出来?”凯尔西问。

“每个人都认为我就是一个蠢货是吗?没有人想过我可以独立思考,”他边说边把笔扔到对面的墙上,笔被摔得粉碎,他粗暴地把报纸折起来塞到一个信封里。“咱们当中随便谁去送纸条的时候可以路过沃尔格林,在那儿的报摊把照片打印出来,然后他们会把照片贴在这个信封里送过去,明白了?每个人都满意了吗?”

凯尔西点了点头。“当然,真是个好主意。”

“我知道这是个好主意,”他对她说。“这就是为什么我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只是我们还没有今天的报纸,”莱昂内尔补充道。他懒散地靠在他的椅子上,双脚交叉搭在茶几上,看着电视把他的最后一点儿毒品放在烟上吸进去。

马特什么也没说,只是瞪着他,然后说道,“我知道……在这儿等着。”他走到前门,出去的时候没关门,任凭音乐和笑声像洪水一样从外面涌进来。几秒钟后他拿着一把从邮箱里取出的废纸回来。他把门踢上,略过传单和广告,把报纸丢到了地板上,直到他看到一张黄色的广告,内容是当地电脑店特惠活动。“我们就用这张,这是只有一天的特价活动,上面标着‘明天的特价’,所以是今天发的广告。”

“我来吧,”凯尔西说。“我去送信。”

兄弟俩有些犹豫。

“这么做是有道理的,我是咱们当中唯一一个被他们见过的。如果我被抓了……”

“好,”莱昂内尔说道。他抓了抓脸颊上的一块痂。“她说的对,应该她去。”

马特也明确表明态度。“对,有道理。你去送,但是要快一些。她的家人还在市中心,所以现在是你的最好时机。你去沃尔格林,然后放下信直接回这里,听到了吗?开车别超速,走小路,中间不要停,”他对她说。“要小心,他们会监视每条街道的,见机行事,别搞砸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快去快回的。我们现在最好去照相,我先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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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楼上的床是空的,凯尔西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她看到霍利在窗户边盯着街对面的骚动。

“嘿,离开那里。”她把孩子抱起来放到床上。“那些人都是些婊……你不能让他们看到你在楼上,听到了吗?”

“妮妮辣。”

凯尔西叹了一口气。“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没有,所以别再问了。”霍利的眉毛挤在一起,下巴皱起来,嘴角向下耷拉着。“哦,对不起。”她在床上把孩子裹起来,自己坐在床沿儿,向孩子俯下身去,双手落在孩子两侧。“你会跟我们再多待一天,好不好?马特会马上上来,我们给你照张相,这样你妈妈看到照片就不会太想你了,时间就会慢慢过去了,”她边说边打个响指。“我保证,不用多长时间你就会回到家人身边。”

霍利的眉心皱起,形成一个倒“V”,撅起了嘴。“妮妮,”她呜咽着。

“我刚说过……”凯尔西打住了,有什么正在激怒她——她不知道是什么。那种感觉就好像她的世界里有一小部分正在变化——这种变化如此微小,以至于当她每次试图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改变了时,它又溜走消失不见。“我没有你的狮子,但是我会去接它的,好不好?我会去把你的狮子莉莉拿来,我会去你家拿到治疗你眼睛的药,你会再跟我们多待一天,所以你需要它。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会带来你那只该死的狮子了。”

霍利的脸上又闪耀着快乐的光彩。“妮妮?”她咯咯地笑,在床上一边扭来扭去一边乱踢着双脚。

凯尔西也笑了,她仿佛忘记了她的烦恼。“是的,莉莉。一点点事情就可以让你快乐,是不是?但是,天啊,别告诉马特,他会气疯的。”她倾下身更贴近孩子,在她耳边低声说,“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对不对?”

霍利用她又红又肿的眼睛盯着她看,然后咧开她那不完整的嘴唇对她笑。“耐妮妮丝子,”她边说边把两个小拳头交叉在胸前,然后又把手放到头后穿过头发,从容不迫地做完一连串动作。

“哦,相信我,我知道你爱狮子莉莉。嘿,你会手语,喔哦,这个手势是‘爱’的意思。”凯尔西把她的拳头在胸前交叉。“你知道吗?这说明你会另外一种语言。”她对着这个美得不同于常人的孩子笑了一下。“你教会了我一些东西,这说明你很聪明——至少比我聪明,因为我只会一种语言。”

霍利皱起了眉头。“不。”她又紧握小拳头交叉在胸前。“南希·妈咪冲民,耐南希·妈咪。”凯尔西·曼尼是聪明的,爱凯尔西·曼尼。

凯尔西又俯下身,把孩子的脸蛋捧在手里,认真端详这双有沉淀物的眼睛良久。“别说蠢话,”她说的时候坐了起来。“你听好,我现在要走了,如果我还不走,咱们就会错过这次机会,我们会被困在这该死的大街上,无论是谁哪儿都去不了。”

“冒,冒,”霍利大叫,她的手紧紧抓住凯尔西。

“不行,我们照完相我就必须走,但是马特还在这里,他会照顾你的。”当她说出这些话时,她的心底深处本能的再一次发生了变化——那种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烦恼,像一块小小的鹅卵石从巨大的峭壁上滚下来,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咔嗒,咔嗒,咔嗒,在那坚硬、冰冷的悬崖表面弹起后垂直坠入深处。凯尔西甄别不出这种变化的原因,她不知道是什么把这种变化挖掘出来,但是这种变化真实存在——让她的世界泛起涟漪,让她感觉到这种变化的存在。“听我说,”她告诉霍利。“我会带你回家,回到你妈妈身边,尽管不是现在,如果时机合适,我就会送你回去,我保证。”

“轰丐呐时耐南希妈咪,”她用她独特的语言说道,因为她要用带着伤疤的嘴唇和厚厚的舌头努力地说出这些字。“轰里宅知其。”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