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天 下午3:51—伊丽莎白(第3/4页)

她把毛衣推到一边,好像毛衣可以把自己的回忆带走一样。“她是我们的女儿,理查德。”她说道。“我们得做些什么,她现在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某个地方,她需要我们。”

“好吧,但是我们给不了他们一千万美元。”他回头看见她正盯着自己。“这件事并不那么简单,我们没……”他的话戛然而止,眼睛看向了别处。

“什么?我们没什么?”

“我们没那么多钱。”他立刻回答,然后转身背对她。

伊丽莎白惊讶地看着他。“别开玩笑了,我们当然拿得出这笔钱,我们这么有钱。”

“我们曾经这么有钱,伊丽莎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他走到窗边,注视着室外的泳池和周围的花园,逃避她的目光。

伊丽莎白皱了皱眉,就好像在听一个她根本听不懂的笑话。“你在说些什么?”理查德一言不发,她向他走近一步说:“理查德?”

“我的意思是,”他边说边转向伊丽莎白,好像这都是她的错。“我们没有一千万美元。我们甚至连一百万都没有,天呐,如果他们问我们要一千美元,我们说不定都给不起。”

“你的意思是我们银行里的存款连一千美元都不到?”

他又转回到窗口。等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小得像是在低语。“我以为我能让情况好转,但事实却正好相反。”他用双手捂着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们到底还有多少钱?”

“天呐,伊丽莎白,还要我说多少次?我们没有钱了,有钱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了,我们已经负债两个月了,即使我们有钱……”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伸了伸头转了转紧张的脖子。“我们晚点儿再说这件事,先把照片给警察,让他先走吧。”

伊丽莎白似乎感到被寒冷黑暗包围了,这让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倍感沉重。如果她在过去六年中经历的只是令人沮丧的现实,那现在的情况可比之前糟糕十倍。“那些股票呢?那些公司账户还有海外银行账户呢?”

“嘘,小点声。”他说道。“我刚刚怎么跟你说的?都没了,钱都花在竞选上了,估计进了每个官员的腰包。我们先下楼吧,赶在警探—”

“但是肯定—”

“听我说,收到你的短信时你知道我在哪儿吗?我正在佩恩斯维尔的东飞建设公司里,告诉250名信任我的职员,今天,他们失业了。现在250个人在回家的路上,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的家人,下个礼拜的今天他们可能就要露宿街头了。

“我们还可以贷款……”

“伊丽莎白,你还是没明白。我们在过去的一年中花费得太多了,所有账户上的数字都是负数,信用卡已经快被刷爆了,我们已经没有资产了。如果竞选成功会让我们摆脱困境;刺激经济,刺激生产,但是眼下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伊丽莎白慢慢地坐到床上,试着努力接受全部的现实。“房子。”她一瞬间又清醒地说。“我们可以抵押我们的房子,这样的话,我们起码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她停了下来。“怎么了?”

他双手抱胸垂着头,轻轻地说:“房子早已经被抵押了。”

她站起身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抵押了我们的房子都不跟我说一声?”

他什么都没说,脸上的表情已经诉说了一切。

“那我们就必须得找到她。”她指着窗外。“我们得先离开这里然后——”

“然后怎么样?”他打断了她的话。“挨家挨户地敲门去问他们是否看到了我们的孩子?整个州的人都认识我们,都知道我们的身份,那些记者和新闻小报会怎么写你知道吗?然后会发生什么呢?绑匪会杀了她的,你想要这样的结果吗?”

他的话就像是打在她身上的一记重拳,让她几乎无法清醒地思考。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她的世界用一种难以置信的方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今天早上她还拥有孩子、家庭,一种正常的生活——如果这能够勉强称之为幸福的话。而现在,他们的生活正遭受着天崩地裂的巨变,末日雷雨席卷了她所熟悉和深爱的一切,将他们冲走,只剩下从天而降的十二道地狱酷刑。“但我们得做些什么,我们不能只等着警方来找她,自己却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生活。”

听到台阶上的脚步声,理查德打开了门,喊道:“我们找到照片了,警官,马上就下来。”

停了一会,德莱尼说道:“麦克莱恩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请快点儿。”

“我们马上就来了。”理查德说完又关上了门。

“所以,我们要怎么做?”伊丽莎白低声问。“如果我们没钱付赎金的话,怎么才能让霍利回来呢?”

“这是警方要做的事,他们会找到她的。”他说道。

“那你的父亲呢?”

“不。”他厉声道,然后又向门看去。“不可能,绝不能让我父亲知道这件事,我不想让我的父母卷进来,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会想办法的。”他补充说道,尽管声音听起来并不那么使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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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莱尼站在楼下的落地窗前,边听电话边看着窗外的花园。当麦克莱恩夫妇走进来时,他挂了电话,对他们说:“我需要接霍利放学的司机姓名。”

“当然可以。”理查德边说边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找到了号码,等着德莱尼记下来。

伊丽莎白将照片递给他。“我们找到了这张照片,可是我不知道她今天穿了什么衣服,负责她着装的是西恩娜。”她边说边愤怒地瞥了丈夫一眼。

德莱尼从夹克衫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副眼镜,以一种别扭的角度戴上,然后低头看着照片里的孩子,脸上浮现出了悲伤的笑容。“她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

伊丽莎白全身僵硬,防御性的双手抱在胸前。“是的,对,她很漂亮,也很特别。”语气有些冷淡,她很清楚接下来的话题是什么。

警官将照片放进衣服右边的口袋中,然后摘下眼镜,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放回到自己的夹克衫口袋中。“那她……”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碰了一下嘴唇。

“噢,那道伤疤。”伊丽莎白说,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又来了,她心里想。

从霍利呱呱坠地的那天起,伊丽莎白就一直忍受着那些病态的好奇心,虽然这些人似乎想成为她的朋友。完美的女人带着漂亮的孩子,他们的生活是那么无可挑剔,这些人都盯着摇篮里的宝宝说,噢,她可真漂亮。对别人来说是平常的一天,对她来说可不是。“她是先天性唇腭裂。”伊丽莎白干脆地说。“本来做了修复手术,但是她对麻醉剂过敏,所以嘴唇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