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第2/9页)

“他喉咙上有伤,肯定是被人杀死的。”门卫说道。

“谁下的手?”胡客问。

“听酒楼的掌柜说,进包厢的除了柏先生外,还有一个女人,估计就是那女人下的手。至于那女人是谁,这就没人知道了。”门卫回答道,“不过王爷已经让警厅严查,必定能够缉拿到真凶。”

胡客又问柏穿杨的尸体在哪儿。

“就在府上,过两天就要下葬了。”

私自带人进入王府是不被允许的,但门卫知道胡客和姻婵是柏穿杨的友人,因此破例带胡客和姻婵进入了肃亲王府,来到祠堂旁的一间小屋子。小屋子里停放了一口棺材,柏穿杨的尸体就躺在棺材里面。

柏穿杨这两年与胡客联系频繁,柏穿杨突然被人杀了,胡客自然要有所警惕。胡客想知道柏穿杨是被谁所杀,又是因为什么被杀,好歹要弄清楚凶手到底是单纯对付柏穿杨,还是冲着他而来。

打开棺材检查了柏穿杨咽喉处的致命伤,那伤口是一个小洞,贯穿咽喉,直通颈后。

“像是箭伤。”姻婵在旁说道。

胡客点了点头。

“能看得出是谁下的手吗?”姻婵又问。

胡客曾是兵门青者,对兵刃的了解,比姻婵要宽泛得多。这箭伤贯穿咽喉,可见箭的劲道十分惊人,单凭臂力不可能办到,十有八九凶手使用的是弩箭。柏穿杨是使用短弩的老手,想不到最后却死在了弩箭之下。单凭这个伤口,可以推断出凶手使用的兵刃,但也仅此而已,想要推断出凶手是谁,就这点线索,还远远不够。

两人离开了肃亲王府,直奔花旗酒楼,找到了当天接待柏穿杨的伙计。

伙计描述了当天发生的事,说柏穿杨先进了包厢,不久后来了一个女人,戴着面纱看不见容貌,也进了包厢,再后来就是送菜时,一推开包厢的门就发现柏穿杨脖子仰起,死在了椅子上,那女人却不见了踪影。当时窗户敞开着,想必那女人是从窗户逃出了包厢。

一番描述,还是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胡客和姻婵只好离开了花旗酒楼,往位于琉璃厂附近的住处走,打算回去后再作计议。

岂料住处那一带,也出了事。

胡客和姻婵落脚的房子,位于琉璃厂和火神庙的夹道内。

这条夹道是一条小街。当胡客和姻婵走到街口时,发现小街上有不少巡警在盘查。街口一些过路之人驻足观望,姻婵一问才知,大约半个月前,也就是她和胡客离开后没几天,大批巡警忽然封锁了这条小街,包围了位于小街中段的守真照相馆,从照相馆里抓走了三个青年人,据说是预谋刺杀摄政王载沣的革命党人。从那天起,这条小街上时刻都是巡警往来,查访附近的街坊邻居,收集革命党人的相关信息,一直持续了半个月之久,到今天都还没有消停。

谋刺摄政王的事,发生在胡客和姻婵离京之前。胡客还记得当时各家报纸对此事大肆渲染,说在鸦儿胡同和甘水桥胡同交会处的石板桥下,发现了一枚重达数十斤的巨型炸弹,这座石板桥是摄政王载沣每日上朝的必经之路,因此报纸推断有人想用炸弹谋刺载沣。但当时各家报纸都分析认为,这起谋刺事件是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一直没有怀疑到革命党人的头上。

胡客和姻婵知道这家守真照相馆,就在两人住处的斜对面,才开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平时进进出出的都是些不留辫子的青年人,胡客也没有多注意。想不到这家照相馆,却是革命党人的藏身据点。

大队巡警在小街上巡逻盘查,胡客和姻婵身份特殊,因此没有进入小街,准备到附近寻一家客栈暂且住下。

两人刚沿着街边走了几步,一个戴毡帽的人忽然从街的斜对面走过来,止步于两人的身前。

“想不到竟能在这里遇见二位。”来人摘下了毡帽,扬起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冲胡客和姻婵露出了微笑,竟是自东京一别之后未再谋面的杜心五。

这世界说大确实大,说小也确实小,胡客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杜心五,杜心五也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胡客。

东京一别已近五年,胡客的变化不大,杜心五却苍老了许多。

杜心五正为一些急事而闹心,能在这时候遇上胡客,当真觉得是天意所为,当即盛情邀请胡客和姻婵到附近的清风客栈一聚。

胡客和姻婵正打算在附近寻住处,于是随同杜心五来到了清风客栈。

杜心五将两人引入客栈二楼最里间的客房。

在这间客房里,两个人正在焦急地等着杜心五归来。

这两人都是同盟会的骨干,一个是胡汉民,一个是吴玉章。胡客在东京时,曾与这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见杜心五将胡客带来了,胡汉民和吴玉章很是吃了一惊,随即脸上露出了喜色,仿佛在绝境之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杜心五向胡吴二人介绍了姻婵,然后叫客栈的伙计沏来了一壶热茶,除吴玉章在门边把守外,各人均在桌前落座。

胡汉民没有把胡客和姻婵当外人,直接向杜心五问道:“照相馆那边情况如何?”

“照相馆附近全是巡警,我只敢在街口观望,没敢靠近细看。”杜心五道,“你们那边怎么样?”

胡汉民道:“我和玉章兄分别去京师警察厅和法务部监狱打探了一番,报纸上的消息的确属实,精卫、复生和世勋他们在初七便被抓了起来,现在被关押在法务部监狱里。”说着眉头便拧了起来,“已经快半个月了,只怕最近几日就将定刑。刺杀摄政王,那可是死罪难逃啊!”

胡汉民此话一出,杜心五和吴玉章的面色都凝重了起来。

杜心五、胡汉民和吴玉章此番来京,正是为了十几天前发生的汪精卫谋刺摄政王一案。

“倒孙风潮”

中国同盟会成立之后,革命声势日益高涨,众多同盟会成员受孙文的派遣,潜回国内在南方各地发动武装起义。

光绪三十三年和三十四年,是革命浪潮最为汹涌澎湃的两年。这两年间,除了萍浏醴起义和安庆起义外,还先后爆发了潮州黄冈起义、惠州七女湖起义、钦州防城起义、广西镇南关起义、广东钦州廉州起义、云南河口起义等六次武装起义。

革命党人接连不断的起义虽然震惊了清廷的统治阶层,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些起义最后无一例外都被清廷派兵镇压了下去,大批革命志士在起义中丢掉了性命。

屡败屡战,却又屡战屡败,使得革命连遭重创,革命士气越发低落,海内外民众开始对革命产生了怀疑,甚至有的人对革命这条道路已彻底灰了心。

中国的革命形势,彻底陷入了一个低潮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