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言 02(第2/2页)

而高间介绍给她的便是森川了。他是高间高中时代的朋友,高间知道他性格不错,觉得很适合给麻衣子做个说话的伴。

对高间与麻衣子来说那件严重的事,发生在那年夏天。她的哥哥死了,是在酒吧被一个街上的无赖捅死的。那天他并不当班,听说当时他看到一个小职员被无赖纠缠,便上前相助。凶手不久就被逮捕了。

麻衣子只是偶尔流出一些眼泪来,就这样淡漠地为他守完夜,办了葬礼。高间和森川那时也和她在一起,却对她哥哥的死几乎只字不提。因为很明显,她有意在回避这个话题。

自那以后过了半年左右,森川去见了高间。他一脸烦恼的样子,向高间说他想向麻衣子求婚。高间十分惊讶,因为森川察觉了他的心思。

“我知道你也喜欢她。”森川说道,“所以我才这样先向你打个招呼。因为如果没有经过你的许可,事后会感觉不光彩。”

高间点点头,约他去喝酒。事实上,他觉得这样再好不过了。只要自己还是个警察,向她求婚就是不可能的。

“我很感激你啊。”森川说道,“让我遇见了她。”

“别说什么谢了。”高间回话道,“这反倒让我生气。”

那天他们从晚上喝到了天明。

听说麻衣子答应了他的求婚,但并不是说马上就结婚。现在她正拼命地工作,希望等到自己对教育这件事稍微有些信心了再结婚——她似乎是这么说的。

自那以后差不多过了一年,这期间,自然地,高间没有再见她。

出了森川公寓的门,高间让小野先回警局,自己坐出租车前往手塚麻衣子家。小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多问。

手塚麻衣子的住所位于昭和町的最南端。旧宅并列的一段街道中,好几幢同样形制的木造住宅排在一起。其中的一幢便被他们兄妹——现在是她一个人——租住着。高间努力不让自己想什么,敲响了玄关处的门。

看见高间的脸,她张大嘴好像要发出惊讶的声音。在她说什么之前,高间已经拿出了警察手册。

“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关于北冈的吗?”她问道。高间回答说是的。她引他来到里屋。高间支起矮桌,面向她。这是间六叠大的房间,房间一角有张小桌子,她亡兄的照片被装饰好镶在桌子上方。

“我去了森川那里。”他果敢地例行公事般开了口,“事发当晚,他说你去了他那里,这是真的吗?”

“是的。”她垂下睫毛。

“从几点到几点?”

“我想在七点开始……到十点出头。”

与森川所说的一致。

“据他……据森川说,你最近的表现有些奇怪。”

麻衣子抬起了头,但一碰上高间的眼睛,视线马上又低垂下去。

“根据调查的结果,我们认为北冈是到了森川公寓的门口,再折返回去的。”

看着她的脸颊稍稍抽动,高间接着说:“你知道这个情况,不是吗?”

麻衣子低着头,一语不发。似乎是被森川说中了,高间想。

过了一会儿,她才答道:“是的。”是什么让她如此迷惘,高间弄不明白。

“你怎么知道北冈去了那里?”

“这是因为……那天,我看见了。”

“看见了,北冈吗?”

“是的,”她垂着下巴,“那天晚上我从他家骑车返回的路上,北冈正走在河堤上,我从后面超过了他。如果他是在去往森川家的途中,他应该是朝与我相反的方向走。听说了那件事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北冈是因为知道我在他那里,才折返的。”

原来如此,高间暗想。麻衣子没有将此事告知警察,或许是怕她和森川之间的事暴露,所以才保持沉默。

“你和北冈说了什么吗?”

“没有。我想可能他也认不出我,因为我当时戴着口罩,帽子扣得很低。”

高间推测,这或许是她出于不想让熟人发现的顾虑。而在那么黑的路上通行,应该也正是为此。

“你赶上北冈大概是在什么地方?”

“我想是刚走过开阳高中没多远的地方。”

案发现场离那里过了两百多米,那么麻衣子是在北冈即将遇袭之前看到他的。高间的心跳加速了。

“那个时候的北冈是什么模样?”

“特别奇怪的地方也……我只是瞥了他一眼。”

“有条狗吗?”

“嗯,他带着的。”

“你追上北冈前后,有没有看见其他人?”

麻衣子动了动嘴唇,但马上又闭了口。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沉默,她才答道:“看见了。”

“果然。”高间呼出了蓄积已久的一口气。“大概在哪个地方?”

“在我追上北冈之后,再稍微走了一段路的地方。当时有个人迎面走来。”

“是个男的吗?”

“是,是男的。”她明确地答道。“他的体形什么样?”

“我记得他很高。但我当时骑着自行车,所以不是很清楚。”

“服装和脸形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她说着,搓起了双手,“太暗了,没有看得很清楚。经过北冈身边的时候光线比较好。”

“太暗?你没有打开车灯吗?”高间看着麻衣子的眼睛问道。

“嗯,要是开了车灯一定能看到对方的脸。但那个时候我没有开。”她接着补充道,“因为如果开了车灯,我怕我的脸也会被对方看到。”

“……原来如此。”

高间咀嚼着这压抑的气氛,把她的话记到本子上。

谈话告一段落,麻衣子站起身来,说是去沏茶。尽管高间谢绝,但她还是往厨房走去。

喝着麻衣子沏的茶,高间的心情也舒畅了几分。于是他横下心来问道:“你和森川什么时候结婚?”

她沉默地对着茶碗盯了一会儿,说:“还不知道。”

接着又继续了刚才的沉默。六叠大小的房间里,两个人啜饮的声音几度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