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浮世起与落 第94章 劝言意且恳(第3/4页)

“老话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我现在都还了,何况他们。”齐树民欠欠身子,叹着气说道,话里说不出的苍桑。

“成功地转移省厅侦破视线之后,你秘密潜回了大原,这次是真要走了,古玩虽然全没了,可那是你抢来偷来硬买来的,也许根本没有花多少钱伤到你们的根本,还有你哥齐援民经营十多年积累的身家,把这个带走的话肯定够你逍遥下辈子了。但你知道齐援民一直就在我们的视线之内,你不敢轻举妄动,而是和以前一样通过洗钱庄家王为民要把这笔钱秘密转走……我想你们几家之间是一种奇怪的联合,你在暗处,对于王为民、对于唐授清和李威都是一个威胁,你在,他们不敢骗你哥;而且他们也需要通过洗钱和拆借资金谋利。在这段时间,我估计你也发现了是李威在使坏,或许想在走以前把你们之间的恩怨了解一下……很可惜,你们手脚还是慢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王为民欠债累累,巴不得拿你们这笔钱补窟窿,没准根本没准备给你们钱……恰恰在你省悟过来的时候,我们也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并且沿着洗钱案挖出了银行诈骗案……王为民逃了,霁月阁被连窝端了,唐授清也被捕了,李威远走高飞了,躲在暗处的你呢,成了困兽,我说得对吗?”简凡怪怪地问,有几分自得地问。

“对,这帮王八蛋呀,把老子害苦了。”齐树民几分无奈地说道。

“再继续往下我就不得不佩服李威了,他即使溜了也给你设了个套,他一走,陈久文死后丢失的古玩在大通拍卖行现身,他算准了你穷途末路的时候这几件古玩肯定是要拼命来抢,这样,就巧妙地把火引到了我身上,而我又恰巧认识唐大头,于是成了一个假像,我是李威在警队里的内线,我们终于交上火了……其实我想他早知道大通拍卖行是你的一个表面窝点,郝通达和你有几分交情,我估计是人脉广能给你推销点赃物的缘故,他也没个什么好下场,你们4月3日溜的时候把他打昏了,成了脑震荡,不过好歹记得你托他出手的不少赃物。”简凡口气越来越轻松了,几个月的案情叙述得轻车熟路,让会议室里听着的人豁然开朗,看着齐树民有点发蔫的感觉,忍不住想拍案叫绝了。

这一番的指摘会让作案者觉得自己的行为漏洞百出,你自己可以不开口,但你保证不了身边的人同样也守口如瓶,简凡传达的正是这样一种信息,听到了此处齐树民连着几次欠身,微微换了几个姿势,似乎要坐不住了。

“再往下说,就是咱们的交锋了,我本来不想打击你的自信,本来想给你留一点最后的尊严,可看你这样根本看不起警察也看不起我,你不需要这种尊重……从差点送命的唐大头身上,从被你们虐杀的鑫隆财务总监身上,我感觉在你的世界里只有杀戮和出卖。其实在霁月阁,在大通,都有内线,郝通达的一举一动瞒不过警察的眼睛,其实从你想上这批古玩开始,就已经坠到了这个坑里,所以,不管你聪明到发现我那个拙劣的手法、还是聪明到最后把连刃也抛了出来,再极度聪明到把治安队和派出所警力调出来扰乱视听,都无济于事,这个套子就是为你设,你不出现不会收网的。所以,你现在坐在我面前了。”简凡缓缓地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沉,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不带上感情色彩,可忍不住又要回想起爆炸前的那一刹那,一浮现这个瞬间,就有一种想摸腋下的冲动,早忘了那里根本没有佩枪。

“你想让我认罪?”齐树民突然开口了,不过是疑问的口气玩味地道:“这些,都是我干的吗?我怎么觉得你知道的太少了?”

言语中仍有几分作为老大的那种睥睨气势,似乎在嘲笑简凡知道的还不够多。作奸犯科的罪犯对自己的罪行都有一种变态的成就感,罪行越大成就感越强,这种心态从齐树民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张处的指导就是从这里打开突破口。

“还是那句话,就应那么一件案子上了法场,我觉得对你的智商和你这些年的成就是一种侮辱,怎么,不想拉上几个垫背呀?”简凡学着齐树民的口气诱导着。

“嗯……”齐树民摇摇头,脸一抽搐捉狭似地笑了:“我喜欢看着你们猴急不行呀?……有道是千古艰难唯一死啊,为什么用‘一死’这个词呢?很简单,再烂再贵的命,都他妈是一条,挨不了俩回。认他妈什么罪呀?这年头谁能干净得了,来个痛快的。”

那种积年养成的暴戾从眉目表情和话语中传递得很清楚,会议室里的气氛沉下来了,每逢到逼问到关键的时候,这种破罐破摔耍无赖的表情就出现了,预审员还记得前几次的原话是:老子认的就够毙了,怎么,还想拖出来多毙几回呀?你们想练枪法,老子也得有那命呀?

“齐树民呀,你认罪对我没有好处,不认罪对我也没有什么损害。我知道,你死定了,这就够了,我不在乎你是被爆头还是被注射。”

简凡没有其他预审员那种迫切想问出点案情的心理,自然就泰然待之了,噎了齐树民一句,没等齐树民开骂,接着就说上了:“我原来恨不得亲手毙了你,后来一想经过有点佩服你,知道了你的身世有点同情你,现在呢,我是非常非常可怜你,知道为什么吗?”

“可怜?我倒觉得你挺可怜的。”齐树民呸了口。

“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可坚守的,辛辛苦苦十几年到了最后一无所有连命都搭上了,不觉得可怜吗?在你们这帮人里我看到最多的是欺骗、狡诈、出卖。你比仝孤山还可怜,最起码他心里还有一份坚守,不开口咬他一起长大的大哥。可你呢,逼死薛建庭,杀了他妻子和丈母娘,他儿子也差点丧命在你手下;为了自己,你不惜出卖自己的兄弟;最后为了逃跑,不惜炸死自己的兄弟。到了现在,你是形单影只,不得已只能找自己的对手说话了,你不觉得可怜吗?”

简凡面无表情地说着,说得本来恶相一脸的齐树民凶光霎时黯淡下来。头微微地低下了,似乎是心有所想。

“我想,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以我的身份还不够资格见你这么重要的嫌疑人。你猜得很对,我们因为你的事很倒霉,不仅仅失去了一个朋友,说不定还要有人为这事背上处分。可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正义总算伸张了,我没有什么跟你说的了,你进过监狱你知道办案程序,现在是顾及你没复原的伤,如果真的什么也审不出来,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连自己人都能审得跳了楼,何况你一个嫌疑人?让你认罪不是警察想得到什么,而是要让无辜的受害者和死难者得到一个公道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