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浮世起与落 第78章 诳言扮巨奸(第2/3页)

厚嘴唇吧嗒着,郝通达说得唾沫星子四溅,这倒一下子把简凡搞愣了。

均衡,这其中有一种微妙的均衡,那个均衡点就在齐树民身上。郝通达把简凡的套近乎不管理解为有所忌惮还是理解为别有用心,但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和这个通缉人员有关联;简凡心里也知道,这家伙故意拿出摔剩下的五件古玩说事,就有这层意思,那五件古玩送给大通拍卖行仅仅是一种默契,甚至于连口头协议都没有,这事拿捏不住郝通达。

对了,默契。

简凡心里一闪而过这个词,不追郝通达了,话锋一转笑着打断了郝通达喋喋不休的解释:“谁逼你认识谁了,你说的是谁呀?”

“这……”郝通达一愣,省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张口结舌了。

简凡暗笑着这等拙劣的隐藏方法,笑着道:“其实不管是谁吧,我就是想找他办点事,很急,也很棘手,而且麻烦,除了那兄弟我还真想不出其他人来,不认识没关系,万一碰着了,带着话就行了……这个不为难吧?”

“这个……那,到底什么事呀?还能难住您?”郝通达隐晦地说着,在信与不信之间徘徊。

“嗯……”简凡脸上笑着憋了很久才说了句:“帮我掐个口。”

“呃”一声郝通达喉咙一动像要呕吐,吓着了。再看简凡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脊背上凭空生出一股凉意来。

这是正宗的黑话,也是交上唐大头这么个黑货之后跟那帮混球学会的。在大原有斫条子、砍根柱一说,那意思是卸胳膊砍腿,更厉害的“掐口”呢,意思是杀个人灭口。

俗话说家累千金、坐不垂堂,都有爱惜羽毛的本能,郝通达当然不会和这事扯上关系,不过此时说出来却又不知道该回绝还是该劝劝,憋住了,千想万想,都没想到今儿遇上个彻头彻尾的黑警察,不但藏着一屋子古玩来路不正,而且现在还要干更厉害的事。

“没你的事,吓死你呀……就传个话,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

简凡这大爷充得够味了,推了又开始失魂落魄的郝通达一把,解释着:“……听清楚郝胖子,你心明我眼也不瞎,咱都知道怎么回事就得了,打那马虎眼有球意思呀?……万一碰着人了,你就带个话,他那几件破玩意还不在我眼里,这东西是别人给的,我他妈也不知道这里头还掺了这么多烂事,想拿回去可以,总得给办点事吧?对吧……我给他两条路,有胆子掐了我,得,他拿走,不过那儿的两道铁门再带一道密码,我看他怎么不声不响拿走;要是他觉得掐不了我,那就再合作一次嘛,这大原一年伸脖子瞪眼的多少呢,谁管得了那么多烂事,对吧……你放心郝经理,我那幢别墅和一些货还指望你处理呢,谁要跟你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三天时间啊,今31号,过了四月三号,我就不烦你了。成不,就这么点小事你都不帮帮呀?没事,帮不着我不怨你……”

人是痞气一身,话是难辨假真,每说一句合情合理说得郝通达喏喏应着点头,不过一听简凡说三天就愣了,一愣声脱口而出:“三天?”

“对呀?听好喽,三天啊。”简凡一乐,知道这家伙心里打开小九九了,又是揽着肩膀亲热地道:“这三天呢,我就住在刑侦支队,一定不给任何人机会,嘿嘿哈哈……知道今天为什么让你们饱饱眼福么?因为这批货马上就要运走了,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等他,他不干的,有的人是干,不过他干最好,反正他一屁股事再多点也没人在乎,而且我们之间也能解开这个梁子,多好啊,您说是吧?郝经理。”

“是……是……那我……简老弟,您这喝了瓶茅台说了这多话,这……我,我可找谁说去呀?……您不是逗我玩吧?”

郝通达脸上不自然了,嘴里喏喏应着,不知道难在找人上,还是难在三天时限上,或者两者都有难度。简凡却是来了个顺坡下驴,解着衣服扣子,露着肩上的武装带和黑黝的枪把,伸着懒腰:“哦哟……还真是酒劲不小……得,郝经理,不送你了啊,有小妞陪着你我就多余了,有事您给打个电话就成……我两部电话都开着啊,你别打错了哦……”

这差不多要关门送客了,郝通达识趣,安抚了句喏喏退下了车,车门一拍,车身停也不停,呜声突起一溜烟不见影了。

弱弱地想了半晌,直到丰田车停在身畔郝通达才知道上车,上了车就是不迭地擦着额头的汗,玉蓉秘书这会不嗲了,关切地问着:“郝哥,这流氓没为难您呢?”

“哦哟,怎么没为难,出了个大难题。”

郝通达擦着汗,没有说详情,不过此时的感触万千,有点不吐不快了,车一动又是唉声叹气地说着:“哦哟……这社会真黑暗啊。”

被那位黑警察连摸带亵玩一通的席秘书,听得这话,自然是深以为然……

……

……

一个人如果长期生活在阴暗中,那么就别指望他本人还能阳光起来。

如果从这个层面理解“警匪一家”这句话也无可厚非,同样生活在阴暗中的嫌疑人和执法人,其心态总是有某种类似甚至于共通之处。更有甚者,有时候会分不清彼此,有的人在阴暗中沉沦了,有人却变得高尚了,更多的人在熟视无睹中麻木了,日渐一日地混淆着黑白界限。

简凡驾着车离开了海上明月大酒店,驱车直到高速路口,停车无聊的功夫,背靠着座位胡思乱想上了。对于不会沉沦更不会高尚地自己,或许像普通的警员一样会变得越来越麻木。

对,已经很麻木了,对于如过江之鲫的嫌疑人已经麻木了,以前看到尸体会泛自心底作呕,而现在根本没有感觉了;以前不敢摸枪,而现在重案队都知道自己是个恶警,枪下绝不留情;以前有过害怕,甚至于看着案卷的罪案累累都心有余悸,而现在知道齐树民在大原,心底却泛着莫名的激动,根本不觉得那里有过害怕;在以前,除了捉弄捉弄哥们,偶而在店里多收点小钱,简凡倒不觉得自己品德会怎么差,可刚刚把郝胖子、席玉蓉连诈带哄轻车熟路地骗进了套子里,简凡突然发现一切是如此地得心应手,如此地顺理成章,而且暗暗地对自己还有着几分自鸣得意。

但在以前,除了捋袖做菜从来没有过这种得意。

哎,我变了,革命的大熔炉快把我重铸成另一个人了。

简凡叹着气,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可笑又笑不出来的说辞,越来越像一个六亲不认的警察了,也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路口等了足有半个小时,接了两个电话,车来的时候还是杨红杏发现了简凡,看着长途大巴上杨红杏下来,简凡的脸上霎时绽开了笑容,阳光一般地灿烂,发动着车停到了大巴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