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日下午,在典型的北英格兰高地和峡谷的无限风光中,一辆红色法拉利敞篷跑车在通往高原地带的单行道上驰骋。

“我们要去哪里?”托尼问卡罗尔,“还有,我们为什么要开凯文的车?”

“你问多少次都没用,我们达到那里之前,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我讨厌惊喜。”他抱怨道。

“你会喜欢的,”卡罗尔说,“所以别抱怨了。”

汽车往前行驶几英里后,路面变平。在荒郊上,测速照相点屹立在欧洲蕨和羊胡子草中间,就像军舰上的炮塔。汽车向右转,开到路的尽头,卡罗尔停下车来,伸手够到后座上的背包。“来吧,”她说,“就是这儿。”

托尼环视周围空旷的风景。“这是哪里?”

“跟我来。”她起身沿着这条路走了几步,然后转过身来等他。跛脚还是很明显,她怀疑托尼不能彻底痊愈。她知道医生们正在讨论换一个关节,但是托尼不想再接受外科手术,即使是本领域权威查克拉巴蒂夫人亲自操刀。

“我还不能走太远,你知道的。”他一边说一边跟上去。

“我们不会走太远。”她们沿着这条路大概走了半英里,山地消失,出现山谷的绝美风光,再前面是一座漂亮的城堡。“会很棒的。”卡罗尔打开背包,拿出一块轻薄的防水布。他们挨着彼此坐下来,卡罗尔又拿出两副望远镜,半瓶香槟和两个杯子。她看了一眼表,说:“时间正好。”

“你要告诉我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用你的眼睛看,”卡罗尔递给他一副望远镜,“看城堡那个方向的山谷,”就在她说话间,一束一束的青烟冲向天空,然后突然响起火焰的嘶嘶声,大片的绿色植物因火和烟变成红色、黄色和黑色。

“这是真的吗?”托尼问,通过望远镜盯着这幅景象。

“潘纳尔勋爵的有毒植物园,”卡罗尔说,“从我们逮捕杰克·安德鲁那天起,他就想这么做,但必须等到各方完成所有调查。所有人已在周五签了字,尊贵的勋爵今天最终如愿以偿。”

“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要借这辆法拉利了,”托尼放下望远镜,“安德鲁依然服罪吗?”

卡罗尔点头,打开香槟。轻轻的“砰”一声,香槟冒出来。她将香槟倒进杯子里。“律师想尽办法让他改变主意,但是他很聪明。他明白只要他坚持认罪,我们在法庭上就几乎无法呈现任何证明他动机的证据。当然,毒药专家在他的包里找到了沾有马钱子碱的子宫帽,否则真的很难证明他不是个无辜的旁观者。”

“别开玩笑了。你们查出他是怎么下迷奸药的吗?”

“用冰块,盘子的一边有迷奸药,另一边则是干净的,”她轻轻地哼笑一声,“有药的那边用荧光笔写了个大大的‘R’。”

托尼喝了一口酒。“我想知道他当时是否想过服毒自杀。”

“怎么自杀?”

“衬衫扣子里的氧化物胶囊什么的,反正我不会感到惊讶。”

托尼望向山谷。“蕾切尔·戴蒙德怎么样了?”

“她仍然抗辩说自己是无辜的,但是我们找到了她同戴蒙德婚姻破裂的目击证人。斯黛西在她办公室的电脑上找到了证据,加上在长廊咖啡厅的交接,可以指定她的罪行。你干得真不错。”

他摇了摇头。“对我来说,这是一次奇怪的经历。痛苦,药物,错综离奇的案件。还有我的妈妈。”还有我们之间一直无法结束的斗争。

“她后来联系过你吗?”

“不,她可能不会了,除非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卡罗尔靠向他。“你想查查你父亲吗?”

他叹了口气。有时候,他希望卡罗尔不要揭自己的伤疤。他知道卡罗尔只是出于关心和爱意,但是并不意味着这对他没有伤害。他不知道父亲是谁的时候,可以像杰克·安德鲁那样播种梦想。然而现在有个真实的人可供调查,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想要继承那份遗产。“我还没有正式感谢你帮我把瓦娜莎赶走了。”他说。

“没有关系,我知道你当时不知道怎么办。”

他打量着怀里的卡罗尔,卡罗尔的头发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修长的腿在面前伸展开。任何看到他们的人都会认为他们是一对老夫老妻,周日的下午出门漫步,舒服自在拥在一起。然而这件事就跟他生命中的其他事情一样,错综复杂,没那么美好。他疲惫地笑了笑。“只是有时候,我希望你没有阻止我签那份文件。”

卡罗尔惊讶而受伤地坐直身体,看着他。“你是说,你希望我袖手旁观,任由你的母亲欺诈你?”

“不,不是这样,”他努力寻找准确的词汇,“我们在一起度过了许多时光,寻找各种谜题的答案。我们已经形成习惯,对任何事情都不会袖手旁观。我们总是进行深度剖析,研究事情的真相。渐渐地,我发现希望有时能迷糊和茫然一点,一味地去做,而不是总是思考和分析。”

“你应该不止是在谈论你父亲吧?”

“是的,”他说,向后躺下,看着天空,“我谈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