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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下结论太早,”卡罗尔说,“宝拉,谁发现她的?”

“几个少年。赖利警长估计,他们当时正在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喝苹果酒。有一辆被拆空了的旧货车在那儿,那里是当地孩子的俱乐部。她被塞在车子前排,在曾经放着引擎的地方。凶手没打算遮住她。北区同事已经在当地挨户问过了,但最近的房子在五十米开外,而且那房子背对犯罪现场。一点不乐观。”

“我们再查一次,”卡罗尔说,“她不是被从外太空发射下来的。宝拉,再跟赖利警长谈谈。”

“会去的。”宝拉又往板子上钉了一张照片。“这是苏珊娜·布莱克,简称苏兹。二十七岁。六次因拉客被定罪。档次没有凯莉那么低。苏兹与另一名性工作者,一名叫尼基·里德的男妓,合租了斯肯比高楼群中的一套公寓。据尼基所说,她过去一般在弗莱尔招揽嫖客——”

“弗莱尔在哪儿?”卡罗尔打断说。

“那是机场后面的一个酒吧,靠近货物区。老式的公路旅馆之类的地方。可以追溯到战争期间的布拉克利场飞机场,”凯文说,“这不是你会带妻子和孩子共度周日午餐的地方,离低级酒吧只有几步远。”

“尼基说她有几个常客,”宝拉继续说,“主要是机场的货物处理员。她和凯莉有个同样的习惯,不过她选择的毒品是海洛因。她已经服用多年,功效很好。她也和凯莉一样,没有皮条客。尼基说她与毒品供应商有长期合作关系——任何人试图抢她的生意,毒品供应商会修理他们。她是毒品供应商的优质客户。”宝拉的嘴角扭动一下。“她也介绍其顾客从这个男人的渠道购买毒品。”

“尼基最后看到她是什么时候?”卡罗尔又打断宝拉。

“两个星期前。他们一起离开公寓。尼基去坦普尔场,她前往弗莱尔。第二天,尼基起床的时候,她不在。没有迹象表明她已经回来了。他这么过了几天,以为她和玩伴或常客出去了,尽管她平常很少这样。”宝拉摇了摇头,略有困惑。“根据尼基的描述,他们俩就像家人。”

“谁知道呢?”萨姆的语气中透出轻蔑。

“所以第三天,尼基试图报告苏兹失踪。离他最近的警察局正好是北区总部。说他们对这件失踪案完全不感兴趣还不够准确。尼基受到接待时几乎崩溃,自己差点被逮捕。警方没有采取行动。四天前,在布雷德运河的一场钓鱼比赛中,尸体出现。根据病理学家描述,她是淹死的,但不是在布雷德运河淹死的。”

宝拉点击手上指示器的一个按钮,一个视频窗口突然出现在白板上。病理学家格里沙·沙塔洛夫,穿着消毒服,在冲他们笑。他温暖柔软、带着加拿大口音的声音被廉价的扬声器削得尖细。“我们碰到看似明显的溺水事件时,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判断是否真的是溺水。特别是如果受害者是吸毒者。因为有时服药过量会导致肺部充满液体,看起来像溺水。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苏珊娜·布莱克是海洛因服用者,但死前并未用药过量。”

我们现在必须弄清楚她是不是在被发现的地方淹死的。我以前有没有对你们说过硅藻这东西?没关系,我如果说过,现在再告诉你们一次。硅藻是微小的生物,有点像浮游生物。硅藻含有硅酸盐,存在于开放水域:淡水、盐水,湖泊和河流。每处水域有不同的硅藻。它们就像指纹,而且可以测算其成长时间。”他笑得更开怀。“你们着迷了,对吗?好吧,我快点说。你被淹死,硅藻进入你的身体。肺、肾脏、骨髓,这一类的。我们把这些组织溶解于酸,然后就能查明你是在哪里淹死的。

好吧,我们做了分析,在苏珊娜·布莱克的身体里没有硅藻。这意味着一件事,只有一件事。她不是死在运河。她死于自来水。或者过滤水。我们对她的肺部进行了几项测试,发现了香皂的痕迹,这在我看来,可以将范围缩小到浴缸或深水槽。我希望这个小讲座对你们有帮助。”

卡罗尔摇了摇头。“能言善道的混蛋。总有一天,我要让控方把他的拍的小视频放给陪审团看。然而,这是非常有用的信息。我们不用在运河边寻找线索了,我们要找是谁带她在哪儿洗澡的。”

“凶手可能把她带回家了。”凯文说。

“凶手似乎很谨慎,”卡罗尔说,“我不知道他是否冒过险,我们得弄清楚她是在哪勾上嫖客的。好了,你继续吧,宝拉。”

“她被发现时穿得严严实实,”宝拉说,“她不是负重落水的,但身体被运河里常有的废弃物缠住,所以她一直在水里。他们开始没看见那个文身,因为皮肤软化得太厉害。”

卡罗尔听到“软化”这个词时脸抽搐了一下。格里沙也用过这个词,但卡罗尔感觉它不是个应该被用于人体的形容词。“关于这点,没有任何疑问吗?”

宝拉摇摇头。“沙塔洛夫医生眼光敏锐。这是死后刺上去的文身,跟凯莉和简·多伊的那个一样。”

“她如果是在浴缸溺毙的,就有人可能看过她和杀她的人。他得带她去有浴缸的地方。屋子,酒店什么的。”克里斯说。

“说得对。我们需要把她的照片登在本地报纸上,看看能冒出什么信息。凯文,跟那个叫尼基的室友谈谈。看他是否有死者的照片。”卡罗尔皱了皱眉,思忖着。“我们现在要尽可能不让外界知道这件事。佩妮·伯吉斯已经到处嗅探,但是希尔博士让她碰了钉子。她可能会跟你们中任何一个谈,问同样的事情。”她直视着凯文,但他正卖弄似地在笔记本上乱写。“我们会让里基警司应付媒体,让重案组暂时不出面,让媒体认为这是他负责的案子。杀手如果认为他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可能会再有所动作。”

“或者再次行凶,”宝拉说,肩膀耷拉,“眼下我们没有一点能称之为线索的东西。”

“我们可不可以让托尼看看这个?”大家听到凯文的询问,都呆住了。萨姆不再坐立不安,克里斯停止记笔记,斯黛西停止点击智能手机,宝拉的表情定格为疑惑。

卡罗尔咬紧嘴唇,摇摇头。“你跟我一样清楚,我们没有那项预算。”她的声音异常严厉。

凯文脸红,雀斑淡了。“我只是觉得……他们无论如何都会解散我们,为什么不这样干呢?你知道吗?你就要离开我们了。你有什么损失?”

卡罗尔没来得及反驳,办公室的门猛然打开。在门口站着的,是头发乱糟糟、衬衣下摆露出一角、夹克领子歪斜的托尼·希尔。他忙乱地环顾四周,然后目光锁定卡罗尔。他吸了一大口气,然后说:“卡罗尔,我们需要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