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3页)

“好吧,是独角兽没错。那又是谁?”

“是你。”

“真的吗?我是什么人?”

“你是王子。”

奥迪笑了,同时朝卡西瞄了一眼,但是她假装没有在听他们说话。斯嘉丽的内心世界里似乎全是王子、公主、城堡和“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似乎想用祈愿来实现另一种生活。

卡西双手抱在胸前,背靠着拉上的窗帘站着。奥迪抬起头,对她说:“我没想到你们还会在这儿。”

“我们明天就走了。”

奥迪沉默良久:“或许你应该考虑一下要不要回家。”

卡西垂下眼眸:“那儿不欢迎我们。”

“你怎么知道?”

“我爸就是这么对我说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六年前。”

“一个人在六年时间里可以改变好几次主意。你爸的脾气不大好吧?”

卡西点点头。

“他有没有打过你?”

卡西翻了个白眼:“他才不敢。”

“他有没有见过斯嘉丽?”

“他到医院来探望过,但我没有让他见她——在他跟我说过那样的话之后。”

“听起来你有一点像他。”

卡西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我才不像他。”

“你很容易生气,执拗,争强好胜,不肯妥协。”

“你说的这几个词我有一半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不肯让步。”

卡西耸耸肩。

“为什么不给他打个电话呢?大度一点,看看结果会怎样。”

“我觉得你应该少管闲事。”

奥迪从床上探过身,拿起卡西的手机。卡西想夺回来。

“我来打给他。”

“不要!”

“我会告诉他你和斯嘉丽过得很好,”奥迪把手机举到卡西够不到的地方,“就一通电话,有什么大不了的?”

卡西的脸上露出惊恐而绝望的神色:“万一他把电话挂断怎么办?”

“那是他的损失,不是你的。”

卡西坐在床沿上,两手夹在膝盖中间,面色苍白。斯嘉丽可能觉察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正在发生,于是爬到她身边,把头靠在她肩膀上。

奥迪拨出了电话。电话那头,一个男人气哼哼地接了起来,似乎这通电话害他不能沉浸在最喜欢的电视节目里。

“是布伦南先生吗?”

“你是谁?”

“我是卡西……卡桑德拉[31] 的朋友。”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奥迪可以听到布伦南先生的呼吸声。他朝卡西望了一眼,发现她眼睛里充满了脆弱的渴望。

“她还好吧?”电话那头说。

“还好。”

“斯嘉丽呢?”

“她们俩过得都挺好。”

“她们现在在哪儿?”

“休斯敦。”

“我的另一个女儿说卡西去了佛罗里达。”

“她没去成,布伦南先生。”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但是奥迪没有让这沉默继续下去:“先生,你并不认识我,也没有理由要听我说话,但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并且一直都在努力照顾自己的家庭。”

“我是个基督徒。”

“人们常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哪怕是最深的伤痛。或许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和卡西闹矛盾。我知道,有的时候意见不一可能会使矛盾升级。我也知道,当你认为一个人正在走歪路,而你阻止不了她犯错的时候,你会多么沮丧。但是我们都知道,有些事情是教不会的。后辈们得自己去学习其中的道理。”

“你叫什么名字,小伙子?”

“奥迪。”

“你为什么要给我打这通电话?”

“你的女儿和外孙女需要你。”

“她需要钱?”

“不是的,先生。”

“那她为什么不自己给我打电话?”

“她脾气太犟了,这一点说不定像你。她很骄傲,也是个好母亲,一直努力靠自己养活孩子。”

布伦南先生还想知道更多。他的声音越来越凝重,里面似乎掺杂着悔恨。奥迪继续往下说,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听他吐露自己的理由,隔着这么多年回头去看,这些理由并不那么充分。他的妻子已经去世了。他现在做两份工作。他当年并没有拿出足够的时间来陪卡西。

“她现在就在这儿,”奥迪说,“你想和她说话吗?”

“我想。”

“等一下。”

奥迪看着卡西。在他和她父亲谈话的过程中,她的表情先后经历了充满希望、生气、恐惧、尴尬、固执和快要哭出来。现在,她接过电话,用两只手紧紧握住,仿佛害怕它会掉在地上摔烂一样。“爸?”

一颗泪水滑过她的脸颊,落到唇边。奥迪牵起斯嘉丽的手。

“我们去哪儿?”

“去外面。”

奥迪帮斯嘉丽绑好鞋带,带她走出房间,走下楼梯,走过泳池,泳池里,一道道蓝光在水面下闪烁。他们穿过停在楼下的汽车和棕榈树,沿着主路走到了一座加油站。奥迪给她买了一根棒棒糖,看着她从下往上舔。

“为什么我妈妈老是在哭?”斯嘉丽问。

“她也会笑啊。”

“可是哭得更多。”

“有的时候,要成为我们想成为的人并不那么容易。”

“那难道不是自然而然的吗?”

“除非你很幸运。”

“我不太懂。”

“有一天你会懂的。”

午夜过后,卡西钻进了奥迪的被子,赤裸的身体贴着他,然后一条腿跨过来,骑在他身上,任凭奥迪胡子拉碴的下巴划过她的脸颊,她的嘴唇擦过他的。

“我们不能出声。”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奥迪说。

卡西注视着他的眼睛:“我们明天就回家去了。”

“我真替你们感到高兴。”

卡西长嘘了一口气,在奥迪身上坐了下去,然后收紧了盆底肌,奥迪叫了出来。

十一年了,奥迪没碰过一个女人,但是肌肉的记忆不会消失。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动物本能,即使没有见过也知道应该怎么做。抚摸。亲吻。蠕动。呻吟。

结束之后,卡西从奥迪床上溜下来,回到另一张床上。奥迪睡着了一会儿又醒了过来,想着刚才是不是在做梦。

奥迪和贝丽塔第一次做爱是在厄本的山间别墅里贝丽塔的房间。厄本当时去旧金山处理一桩“家族生意”,奥迪觉得那不过是什么大生意的代称。厄本曾说旧金山满是“基佬和娘炮”,他对民主党人、学者、环保主义者、电视福音传道者、素食主义者、裁判员、意大利移民、塞尔维亚人和犹太人辱骂起来都毫不嘴软。

那时,奥迪带着贝丽塔处理厄本的财政事务已经两个月了,他们的工作也就是来回收取和支出现金。贝丽塔的工作是记录收支数额,填写收据,然后把钱送去银行。有时候,他俩会在拉霍亚海滩或太平洋海滩上野餐,一边喝柠檬汁一边吃贝丽塔做的三明治。吃完之后,他们会沿着木板路一直走,走过卖纪念品的报摊、酒吧和餐厅,跟其他行人、骑自行车的人、玩滑板的人混在一起。奥迪总会跟贝丽塔说一些他自己的事情,希望她会给出同样的回应,然而贝丽塔却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往。有一次在拉霍亚,他们躺在一张野餐毯上,奥迪把手指伸向天空,让手指的倒影在贝丽塔眼帘上跳动。过了一会儿,他又摘来一捧野雏菊,编成一只花环,戴在贝丽塔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