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溅翠屏(第4/7页)

白薇撞上车门,匆匆走上台阶,说道:“我换换衣服就来。”说着拐过右边的一条游廊,朝后边走去了。

白薇来到后面的一幢小楼里,这是自己的房间,她迅速脱下西服裙,换上便装,又轻轻搽了一些薄粉,往柔软的头发上撒了一点香水,一扭身出去了。

白薇来到主楼的客厅内,客厅内烟雾腾腾,梅花党党魁、梅花组织头子白敬斋正在主持会议,客厅里密密匝匝坐着四十多人。白薇一眼发现了姐姐白蔷。

白蔷正坐在屋角的一个沙发上,此时斜靠在带银点儿的蓝绸沙发靠垫上,一只手托着头,另一只手夹着一只美国香烟。她穿着一条白底子绣粉红色玫瑰花的绸裤,露出两只小巧玲珑的脚,拖着一对嵌金镶珠的小拖鞋;上身穿一件飞行色的长衫,袖口宽大,银线滚边,珍珠作纽扣,外面套一件银狐色的坎肩,前面有一处心形的缺口,露出半双象牙般的乳房。她头发浓密,黑里透亮,一双又大又黑的水汪汪的眼睛,笔直的鼻子,珊瑚的嘴唇,珍珠般的牙齿。白蔷看见了妹妹白薇,朝她一招手,白薇来到姐旁边,坐在沙发扶手上。

“你好吗?”白薇轻声问白蔷,并吻了她脸颊一下。

“凑合混吧。”白蔷放荡地一跷腿,说:“腐败,国民党,完喽!”

“嘘!”坐在左边的黄飞虎用手势制止了白蔷说话,示意她不要讲话,专心听白敬斋发言。

黄飞虎中等身材,四十多岁,原是军统局的专员,现在是梅花组织的第二号人物。他给人最突出的印象就是有一副虎脸和两颗龇出的虎牙。他的衣着简单朴素,穿湖蓝长衫,手里摆着一对铜球。

白敬斋年过六旬,有绅士风度,雍容华贵,一脸肃穆之情。他身穿月白色长衫,那副不断泛光的金丝眼镜给人以高深莫测之感。

白敬斋的声音不紧不慢,在客厅内回荡:“国难当头,人人有责。共军长驱直入,挥戈南下,国军节节溃败。国军将领平时营私舞弊,虚度年华,私囊饱满。正当国家用人之际,却仓皇溃败,一败涂地,可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是这些饭桶庸才,却一泻千里,国府不保,蒋总统训示……”

说到此时,客厅内大小头目刷地站定,一起立正,客厅内鸦雀无声。

白敬斋抑扬顿挫说道:“潜伏,退避三舍,以图东山再起。”

一忽儿,众人坐下。

白敬斋又说下去:“今日我请诸位前来,就是希望诸位在共军压境之际,休要惊慌失措,要镇定魂魄,积极发展民族精英,部署退却,以求布下网络,伺机完成反攻之大业!”

说到这里,白敬斋干咳一声,用眼睛瞟了瞟白薇,“你把那笔美元拿来,我给诸位发些活动经费。”

白薇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白薇回到自己房间,扭亮了台灯,只见龙飞坐在沙发上,正冲着她笑。白薇慌得急忙抽出白朗宁手枪,慌张地问:“你……你怎么来到这里?”

龙飞镇定地说道:“多日不见,我很是想你,于是钻到你的汽车后备箱里跟了来。”

“你呀你,真是无知,白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我父亲知道你来一定饶不了你!”

龙飞故作惊慌地说:“那我赶快走吧。”

白薇将门掩上,小声说道:“你就是插翅也难飞出去了,我实话说了吧。这是蒋总统设的一个秘密据点,连中统、军统都不知道。”

“那可怎么办?”龙飞哭丧着脸,眼泪几乎挤下来。

白薇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一声不吭。

龙飞看着她,有些想笑,但又不敢笑出声来。相持了有一刻钟,屋内沉默。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她穿一件淡青色薄纱洋服,脸庞似满月,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像映在溪水里的星星,均匀的身段,使人想起河边的垂柳。

白薇见龙飞有些紧张,急忙说:“这是我的丫环翠屏。”

翠屏眼睛盯着龙飞,一眨不眨。

白薇灵机一动,面上露出一丝微笑。“如今只有一个办法,我跟父亲和盘托出,就说你是我的情人,也把你吸收到我们组织中来。”

龙飞喜形于色道:“那自然好。”

白薇又问:“你是三青团员吗?”

龙飞答道:“我还是国民党员呢!”

“好极了,咱们明早一起坐飞机到美国洛杉矶去,那里有我们组织的一个基地。可是你的父母怎么办?”

龙飞道:“我父母在菲律宾经商,不在国内。”

白薇道:“那可太好了!”

翠屏催促道:“二小姐,老爷让你快过去呢。”

白薇对龙飞道:“你先坐在这儿等我,开完会后我便对父亲讲。翠屏,你好好招待一下龙先生。”

翠屏点点头,白薇来到楼上,取出美元又回到客厅。

龙飞望望翠屏,他绝对不相信在这戒备森严的魔窟里,还会有这么一个纯朴清纯的小姑娘。

翠屏见龙飞盯着看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出门去了。

龙飞想听听客厅里白敬斋在讲什么,于是走出白薇的房间,朝前面走。这时,天已大黑,主楼里灯火辉煌。龙飞穿过竹丛,正碰见几个巡逻的特务迎面而来,他急忙掩到竹丛里。

一个特务扭亮手电,叫道:“我明明看见一个人影,瞬间不见了,八成藏在竹林里。”说着,手电光往竹林里乱晃。

几个特务都扭亮手电,在竹林附近照来照去。

龙飞藏在竹林深处,大气不敢喘一口。

两个特务钻进竹林搜索。眼看一个特务的脚几乎踩到龙飞的身上。

这时,竹林后走出一人,那人叫道:“老总们在找什么呀?”

两个特务一听,抽身出了竹林,一个特务嬉皮笑脸地说:“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翠屏姑娘呀!大黑天的你钻到这儿来干什么,八成是跟相好的幽会吧?”

“嚼烂你的舌头,人家在这儿解溲呢!”翠屏答道。

“你们房里不是有厕所吗?”另一个特务说。

“小姐正在用呢。”

“哈,哈……”几个特务嘻嘻笑着远去了。

翠屏来到竹丛里,小声叫道:“龙先生,龙先生!”

龙飞从竹林里出来,翠屏用手捉住他的手,返回白薇的屋中。翠屏呼地关上门,胸脯急促地起伏,脸憋得通红。

龙飞望着她,有点奇怪。

翠屏说:“你一会儿肯定会暴露。”

龙飞问:“你是谁?”

翠屏答道:“我的代号叫白菊花,柯原同志指示我,在关键时刻协助你工作。”

“原来你是我的同志!”龙飞一阵激动,上前紧紧握住翠屏发烫的双手,在这样的环境里,两个共产党员相遇是多么令人高兴和激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