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第2/3页)

索尼娅写道:“致海思瑟,祝你一切都好,索尼娅。”她把照片递给他,想:真是不可思议。

“非常感谢,她一定高兴坏了。”

不可思议。

索尼娅说:“我会尽快和你联系。”

“谢谢。”他伸出手。这次她和他握了手。他爬上舷梯钻出去,把舱门关上。

索尼娅放下心来。不管怎么样,她应对得不错。她还是不太相信柯麦尔的诚意,但如果说有陷阱,她也没看出来。

她感觉很疲惫。她喝完了杯子里的威士忌,穿过帘子到卧室去。她还穿着她的睡裙,感觉冷极了。她爬上床,盖上被子。她听见敲击声。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她转身望向船另一头,面朝着河那侧的舷窗。玻璃后露出一个人的头。

她尖叫起来。

那张脸消失了。

她意识到那是沃尔夫。

她跑上舷梯,冲到甲板上。她从船侧面探出头,看见他在水里。他像是裸着身子。他手抓着舷窗吃力地往小船上爬,她够到了他的胳膊,把他拉到甲板上。他伏在那里,四肢着地,来回扫视着河岸,像一只机警的河鼠,片刻之后才飞奔进船舱。索尼娅跟在他后面。

他站在地上,浑身往下滴着水,瑟瑟发抖。他是裸着身子的。她说:“发生了什么?”

“让我洗个澡。”他说。

她穿过卧室到浴室去。那里有个带电热水器的小浴盆。她拧开水龙头,往浴盆里撒了一把芳香浴盐。沃尔夫钻进浴盆,让水没过身子。

“发生了什么?”索尼娅重复道。

他控制住自己不再发抖了。“我不想冒险从纤道过来,所以我在对岸脱掉衣服游过来。我往里看,见到那个男人和你在一起。我猜那又是个警察。”

“没错。”

“所以我只好待在水里等他离开。”

她笑起来。“你这个可怜的家伙。”

“不好笑。我的上帝,我好冷。该死的阿勃韦尔给我的是假钞。下次等我回到德国,有人要为此被勒死。”

“他们为什么这么干?”

“我不知道是因为无能还是不忠。卡纳瑞斯对希特勒一向不冷不热。把水关掉,好吗?”他开始洗去他腿上的淤泥。

“你得用你自己的钱了。”她说。

“我拿不到钱。你可以确信银行都接到了命令,我一露脸他们就会通知警察。我可以偶尔用支票付账,但即使那样也会让他们获得关于我的线索。我本可以卖掉一些股票和债券,甚至那栋别墅,但钱还是要通过银行……”

所以你将不得不用我的钱了,索尼娅想。不过你不会开口要,你会直接拿。她决定以后再考虑这个问题。“那个探长会派人监视这条船,根据范德姆的指示。”

沃尔夫咧嘴一笑。“所以昨晚那是范德姆。”

“你给了他一刀?”

“嗯,不过我不知道伤在哪里,当时很黑。”

“是脸上。他裹着一条巨大的绷带。”

沃尔夫大笑起来。“我真想看看他。”他回过神来,问:“他盘问你了?”

“是的。”

“你对他说什么了?”

“我不怎么认识你。”

“做得好!”他赞赏地看着她,她知道他很高兴,对于她能保持镇静还有一点儿惊讶。他说:“他相信你吗?”

“应该不相信吧,所以他才安排人监视。”

沃尔夫皱着眉头。“这就糟糕了,我不能每次回家都游泳吧……”

“别担心。”索尼娅说,“我已经把问题解决了。”

“你解决了?”

索尼娅明白事实并不完全如此,但这听起来很棒。“那个探长是自己人。”她解释说。

“一个民族主义者?”

“没错,他想用你的无线电。”

“他怎么知道我有?”沃尔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威胁。

“他不知道。”索尼娅镇定地说,“他从英国人告诉他的情况推断出你是个间谍,他推测间谍会有联系德国人的手段。民族主义者们想送信给隆美尔。”

沃尔夫摇摇头。“我不想卷进这种事里去。”

她不会让他背弃她达成的交易。“你不得不卷进去。”她尖锐地说。

“我想是吧。”他带着倦意说。

她有种手握权力的古怪感觉。像是她控制了局面。她发现这很让人兴奋。

沃尔夫说:“他们越逼越近了。我不想再有昨晚那样的惊喜了。我想离开这艘船,但我不知道去哪里。阿卜杜拉知道我的钱有问题,他想把我出卖给英国人。该死。”

“你在这里很安全,你只要哄一哄那个探长就好了。”

“我没的选。”

她坐在浴盆边上,看着他赤裸的身体。他看起来……不算是被击败,但是至少被逼到了绝境。他的脸上写满了紧张,他的声音里有一丝轻微的慌张。她猜想他第一次开始怀疑他是否能撑到隆美尔到来。而且,他第一次依赖于她。他需要她的钱,需要她的家。昨夜他依赖于她面对审问时的沉默,而现在,他相信她和民族主义者探长的交易救了他一命。他不知不觉滑进了她的手掌心。这个想法激起了她的兴趣。她觉得有一点儿情欲难抑。

沃尔夫说:“我不知道是否应该遵守和那个叫艾琳的女孩的约会,就在今晚。”

“为什么不?她和英国人没半点关系。你是在商店里遇上的她!”

“也许。我只是觉得现在躲起来安全些。我不知道。”

“不。”索尼娅坚决地说,“我想要她。”

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她。她不知他是在考虑这件事还是思考她刚生长出的决心有多坚决。“好吧。”最后他说,“我只能多加小心了。”

他让步了。她和他较量了一番,而她赢了。这让她兴奋起来。她战栗起来。

“我还是很冷。”沃尔夫说,“再加点热水吧。”

“不。”索尼娅睡裙也没脱就跳进了浴盆。她面朝着他跨坐在他身上,膝盖挤在狭窄的浴盆两侧。她把湿漉漉的睡裙掀起来直到腰际。她说:“吃我。”

他照办了。

范德姆精神抖擞地坐在绿洲餐厅里喝着一杯冰马提尼,杰克斯在他旁边。他睡了一整天,醒来时感觉被痛揍了一顿,但已经准备好回击。他已经去过医院,阿巴斯诺特医生说,他整晚不睡跑来跑去,实在是个傻子,但他是个幸运的傻子,因为他的伤口正在好转。她给他换了一块小一些的敷料,这样就不需要在他头上缠上一码长的绷带来固定了。现在是七点过一刻,几分钟后他就能看到阿历克斯·沃尔夫了。

范德姆和杰克斯坐在饭店里侧一个能看到整个店面的地方。距离出口最近的桌子被两个强壮的中士占领,他们正大嚼着由情报部门请客的炸鸡。门外,一辆没有标志的车停在马路对面,车里是两个穿着便衣的军警,他们的外套口袋里藏着手枪。陷阱已经设好,就差诱饵了。艾琳随时可能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