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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松了口气,笑道:“我差点儿就惹上大麻烦了。一个混账警察揍那个穿裙子的男人,我这个呆瓜就跑上去让他住手。”

瑞奇吃惊地说:“那你运气不错啊,竟然没被带走。”

“我知道。”

他们走进瑞奇住的大楼。这地方一股奶酪味,也可能是放久了的牛奶味。刷成绿色的墙面上画着不少涂鸦。他们绕过拴在走廊上的自行车上了楼。史蒂夫说:“我就是看不惯,多若茜凭什么肚子上就要挨拳头?他喜欢化妆穿短裙怎么了?碍着别人什么事儿了?”

“你说得没错。”

“而且凭什么莱尼就能做了这种事以后安然离开?就因为那身警察制服吗?警察既然有那种特权地位,行为准则应该更高才是啊。”

“这不可能。”

“所以我才想当个律师,想阻止这种混账事的发生。你有偶像吗,想效仿的那种人?”

“也许是卡萨诺瓦【7】 吧。”

“我的是拉尔夫·纳德。他是个律师,是我的偶像。他跟全美最强大的公司打官司,还赢了!”

瑞奇笑起来,进房间的时候他揽住史蒂夫的肩膀道:“我表弟还是个理想主义者呢。”

“啊,少来。”

“喝咖啡吗?”

“好啊。”

瑞奇的房间不仅小,家具还都很陈旧。一张单人床、一张破破烂烂的书桌、一张内凹的沙发和一台大电视。墙上贴着幅裸女海报,全身各部位标注着人体骨骼的名字,从头盖骨到趾骨应有尽有。屋里还装着台空调,但似乎已经不能运行了。

史蒂夫坐到沙发上:“你的约会怎么样?”

“没说的那么好,”瑞奇往茶壶里灌了些水,“梅丽莎的确可爱,但我觉得她实际上不如表现的那么迷恋我,所以我才这么早就回来了。你呢?”

“我到琼斯·福尔斯大学逛了逛,那里真是漂亮。我也遇见了个姑娘呢。”他想着那幅场景,脸上熠熠生辉,“我看见她在打网球。她太棒了,又高又壮,身材又好。她发球那力道,我敢向上帝发誓,比火箭炮都差不到哪儿去。”

“这倒新鲜,我还没听说过有人因为女孩儿网球打得好而陷入爱河的呢。”瑞奇咧嘴笑道,“她好看吗?”

“她长得很刚毅,”史蒂夫似乎看见了那张脸,“深褐色的眼睛,黑眉毛,浓密的黑发……左边的鼻翼上还穿了一个雅致的小银环。”

“没开玩笑吧,这倒不寻常啊,不是吗?”

“是啊。”

“她叫什么啊?”

“我不知道,”史蒂夫苦笑道,“她脚步都不停,让我碰了个钉子。可能我这辈子再也见不着她了。”

瑞奇满上咖啡:“也许这样才好呢,你不是还有个稳定的伴侣吗?”

“算是吧。”史蒂夫有点内疚,自己怎么迷恋上这个网球手了呢。“她叫希琳,”他说,“我们是同学。”史蒂夫在华盛顿特区上的学。

“你和她睡过了?”

“没。”

“干吗不睡?”

“我现在的承诺还做不到那个份上。”

瑞奇面露讶色:“我可绝不会说这种话。你在和女人做爱之前还要想着承诺?”

史蒂夫很尴尬:“这就是我的个人感觉嘛,你明白吗?”

“你总这么想吗?”

“也不是。高中那会儿我对女孩儿是言听计从,弄得像竞赛似的。哪个漂亮姑娘肯脱内裤我就讨好谁……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觉得我已经不再是孩子了。”

“你现在多大,二十二岁?”

“是啊。”

“我二十五啦,可想必还不如你成熟呢。”

史蒂夫听出话里带着愤懑:“嘿,我又不是在批评你,别生气了好吗?”

“好吧,”瑞奇似乎也不是很生气,“那她让你碰了钉子后,你干什么去了?”

“去查尔斯村【8】 找间酒吧坐了会儿,喝了点儿啤酒,吃了个汉堡包。”

“你一说我也觉得饿了。想吃点儿什么吗?”

“你都有什么?”

瑞奇打开柜子:“都是麦片,有啵干果、脆脆米,还有德咕拉伯爵,吃什么?”

“啊,哥们儿,德咕拉伯爵听上去不错。”瑞奇拿出碗和牛奶放在桌上,两人当即开吃。

吃完之后,他们洗干净碗准备睡觉。史蒂夫躺在沙发上,只穿了条内裤,这天气盖毯子太热啦。瑞奇睡床。两人睡着之前瑞奇说:“你去琼斯·福尔斯大学干什么?”

“他们邀请我参加一项研究,要我去做些心理测评。”

“为什么是你呢?”

“我也不知道。他们说我是个特殊的案例,等我到了再向我解释这一切。”

“你怎么就答应了呢?这听上去就是浪费时间啊。”

史蒂夫有自己特殊的理由,但他不打算告诉瑞奇。不过,他给出的答案也部分属实:“我想是因为好奇心吧。你就不想知道关于自己的事儿吗?比如我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有我人生中想要的是什么?”

“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想当个成功的外科医生,靠给人做丰胸手术年入百万。”

“你没问过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吗?”

瑞奇笑了:“没有啊,史蒂夫,我可不会问这种问题。但你会,你一贯是个思考者,我们小时候你就经常想些上帝之类的事儿啦。”

这是实话。史蒂夫十三岁就开始思索宗教层面的问题。他去了许多不同的教堂,还去了一所犹太会堂和一间清真寺,认真地向一大群茫然无措的神职人员询问他们的信仰。他的双亲对此也大为不解,他俩都是对此漠不关心的不可知论者。

“不过也难怪,你向来就有点儿与众不同,”瑞奇继续道,“我认识的人里,也就你能毫不费力地拿高分。”

这也是实话。史蒂夫学东西一向快,轻而易举就能在班里拔尖,除非别的孩子欺负他,他才会故意做错几道题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但有另一个原因能解释他为什么好奇自己的心理。瑞奇不知道这件事,法律系也没人知道。只有他父母知道。

史蒂夫差点儿杀了人。

他那时十五岁,个子已经挺高,但还显单薄,是篮球队的队长。那一年他带领希尔斯菲德高中一路打到了市篮球赛半决赛,对手是华盛顿一所贫民学校,队员全是无情冷酷的街头混混。有个叫提普·亨德里克斯的小伙子,整场比赛不停地对史蒂夫犯规。提普球技不错,但全用在了变着法犯规上。每次犯规了还笑,好像在说:“又让我得手啦,傻瓜!”史蒂夫气得要命,但只能强压火气。可不管怎样他还是没发挥好,输了球赛,丢了奖杯。

祸不单行,史蒂夫在停车场又遇到了提普,校车正停在那儿等着把队员们送回各自的学校。要命的是,有个司机正在换轮胎,工具箱敞开着放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