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3页)

汉克的声音飘过寂静的夜空。“他现在不是了?肯定不是吗?”只听得他出了一口长气——心放松了。然后,呼吸急促的声音:“对,大概一小时。”停顿片刻。“我也一样。”然后,“不忙穿衣服啊!”

啪嗒一声,话筒放回了机座。

我逛回了编辑室。汉克春风满面,笑得让人想跟着笑。“她外出了几天。”

“快走吧,汉克。可以明天完成。”

他的笑越发灿烂。

“快走。”我指着门口。

“我跟你说吧,今晚把它做完,明早来配音。”

“不过,要是你把配音设置好,开动机器以后,就由我来守着干完,岂不更好!”

“你没这个必要。”

“就这么说定,我会锁好门的。”

“这个……”是走是留犹豫不决——工作和欲望的战争——脸上写得明明白白。“麦克……”

“别担心;我敢打包票他绝对相信我会把门锁好的。”

还是欲望赢了。汉克编完了最后一段并在结尾处添加了黑色片断,然后走进旁边一个房间做好配音设置;再看看家用录像系统,确实是同步协调后,他开动了机器。“艾利,谢谢!你算是帮了我大忙。”

“快滚,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他抓起背包,开脚就跑。只听得他冲过大厅出了门。

年轻人的爱就该这样。

坐到了他的椅子上,我转身对着一排显示器。刚才我们已经加了三段录像,又删了三段。随着信号从数字脉冲变成磁信号然后变成图像和声音,我也赞叹不已——神奇的技术犹如魔法!

这一卷还不到8分钟。转完后我检查配音,已确保图像也是记录上的;然后倒带,再从走带机上弹出。寂静突然降临,静得深不可测。汉克说过,不要关掉Avid系统;于是我收起手袋和我们所做的节目。

我走回音像资料室,不觉想起了这几年的客户:中西部互惠保险公司;西格雷夫餐饮服务公司;范艾伦纸业公司;布里斯克化工厂。我都为他们拍过宣传片。

我不过是企业的女仆。

但这并非我的初衷。大学毕业时的梦想是成为美国的里娜·维特穆勒9 ,她也制作过大量的纪录片作为副业。可她多才多艺,能做到从艺术片到政治片的无缝对接,职业生涯深受好评。

我却困入了婚姻的城堡。

我一边整理架子上中西部互惠保险公司的带子,一边想着岁月究竟是如何侵蚀了自己当初的梦想的,突然——门“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我呆若木鸡,不知所措。然后才想到一定是汉克回来了,他准是刚才忘了带什么东西。

“汉克?”

我觉得听到了门那边的脚步声。“忘了什么呀,小情郎?”

没有回答。我走向门口,打算做一个滑稽动作:假设他没有及时到达,我就模拟桑迪穿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样子。

我扭了一下门把手,扭不动。再试。徒劳。

“汉克,是你吗?门锁上了。”

依然无应答。

传来吱吱吱的声音。

“汉克,别开玩笑了。”

再次倾听。好像听到了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纸张摩擦声。接着是一股强烈的刺激性气味。好熟悉。几乎是扑鼻而来。我握紧拳头猛锤门板。

“汉克,快来!出事儿了!快把门打开!”

没人回应。不断捶门,双拳疼痛。耳朵贴在门上;奇怪,门板竟已温热!难道我居然把门都锤热了?再把掌心贴门。越来越热。低头一看——透过门下缝隙,橙光闪烁。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了——那气味,像室内停车场的。

汽油味!

惊出一身冷汗——火灾!已被困于大火之中!

“救命呀!”我尖叫起来。“有人吗?起火啦!快开门!”

双掌猛打门板,直至疼得无法忍受。可什么动静也没有。我用身子撞门,试图撞坏门锁;肩头剧痛,传遍全身,门板纹丝不动。

屋里似乎已升温10度10 。

“救命!救命!”同时惊慌地四下张望。灭火器?不是每间屋都应该有一个吗?

这间屋却没有。没有窗户,没挂图片,墙上连一颗钉子也没有。不过,我扫视到了天花板时,心里一下子轻松了。洒水器。肯定是。水会冲下,浇灭火焰。我只需等着。

我踱来踱去。还是应该打火警电话。我习惯性地寻找手袋,这才记起放在编辑室里的,手机当然在袋里。见鬼!门外,燃烧的爆裂声早已代替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门把手已经烫得不能触摸。缕缕黑烟从门下钻进来。我不是读到过,多数火灾死者都是被烟雾呛死而非烧死的吗?于是连忙捂住嘴巴。该死的洒水器怎么还不开始灭火?麦克决不会在预防火灾上懈怠的,难道这间屋子他真的是懈怠了?是否应该堵住门下边的缝隙呢?

另一股气味,像是轮胎燃烧的,慢慢钻进了我的鼻孔与喉咙。我竭力回忆平生所学过的防火知识。门已发烫决不可打开;若进新鲜氧气,火势就会更旺。这无须担忧——门经烫得无法打开。

此刻浓烟正从门这边袅袅升起。热浪紧贴皮肤,我浑身开始冒汗。水在哪儿?开门才有唯一的出口。大概只能把门打烂才行。但若真的开了门,必会产生一股逆风,风送大火席卷而进。我到底该怎么办?情况如此紧迫,岂能等得太久!

我开始全面巡查资料室,尽量寻找救命稻草。可是,除了那些磁带、那些搁架,那把活动折梯——重得我搬不动,什么也没有。没有窗户,没有家具,就连垃圾桶也没有。我已经吸进了热空气!

搁架?这是那种自己动手安装的家具,可以拆开,按各种不同的用途重新组合。看着搁架,计上心来。一旦洒水器启动,就能将火浇灭。要是我能在开始洒水后用搁架砸破门板,就可冲出逃命。

但这需要启动洒水器。仰头看向天花板,颈背上汗水直掉。是什么毛病整得他妈的这么久还不洒水?至少,门厅里那些洒水器此刻应该打开了吧?心突然一沉——麦克很可能从搬进来起就没有更新过消防系统,10年前搬来的;洒水器可能已经失效!

烟雾滚滚从门板下方不断钻进又开始升腾,浸透我的衣服和头发。热浪如同一张裹尸布,包裹着房间里的一切。呼吸已极为困难!如果洒水器不能很快启动,那我还等什么?立即卧倒在地以便能吸入一些空气。胃子剧烈扭动。火苗已经在舔着门板底部。

我只好起身冲向最近的搁架。随着磁带哗啦啦地掉下地板,我猛撞搁架下端,想把它拆开。但它的金属插销牢固地卡在边框插槽里,纹丝不动。此刻烟雾更浓,离地面越来越低。我开始咳嗽。额上汗如泉涌。我不停地猛击书架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