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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想起那些窗户上的铁条,以及那幢屋子的偏僻。难怪她看到那房子就觉得像监狱,那就是监狱。

“这些女孩不敢和有关当局合作,因为如果她们被皮条客抓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而就算女孩顺利逃脱,皮条客会追回她的家乡,把她逮住。死亡对她们而言,算是比较好的下场。”葛莱瑟停一下之后,又说,“你们看过第五名死者的解剖报告,年纪较大的那一名。”

珍咽了一口口水,“是的。”

“她所遭遇的一切是个明确的信息:敢胡搞,下场就是这样。我们不知道死者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踩了什么地雷,惹凶手生气。也许她私吞了不属于她的金钱,也许她另外私接其他交易。很显然,她是那幢屋子的负责人,属于有权力的职位,但还是救不了自己。不论她做错过什么事情,她都已经付出代价,而其他女孩跟着她陪葬。”

“所以你们的调查和恐怖主义一点关系也没有。”嘉柏瑞说。

“恐怖主义和这个案件有什么关联?”

“从东欧来的无合法证件的外国人,可能与车臣恐怖分子有关。”

“这些女子被带进美国纯粹是为了进行性交易,没有别的理由。”

葛莱瑟朝嘉柏瑞皱眉,“谁跟你提过恐怖主义?”

“康威参议员,还有国家情报局副局长。”

“戴维·斯维尔?”

“他为了人质挟持事件而飞到波士顿去,当时他们认为所面对的情况是恐怖事件,是车臣恐怖分子的威胁。”

葛莱瑟哼了一声,“狄恩探员,戴维·斯维尔对恐怖分子很着迷,他在每座陆桥或高架桥底下都看得见恐怖分子。”

“他说连高层都担心是这样,所以伟恩局长才会派他去。”

“成立国家情报局就是希望他们这样思考事情,这是伟恩将自己的存在合理化的方式。对这些人来说,全都是恐怖主义,永远都是。”

“康威参议员似乎也赞同他们的想法。”

“你信任那名参议员?”

“我不该信任他吗?”

巴桑提说:“你和康威来往过吗?”

“康威参议员是情报委员会成员,我在波斯尼亚调查战争犯罪事件时,和他见过几次面。”

“但你究竟了解他到什么程度呢,狄恩探员?”

“你在暗示我其实不了解他。”

“他当选过三届参议员。”葛莱瑟说,“能够待那么久,一路走来,势必得完成许多交易,在许多事情上妥协。我们要说的只是:小心你所信任的人。我们很早之前就得到过教训。”

“所以你们担心的并不是恐怖主义。”珍说道。

“我担心的是五万名消失的女子,这是发生在我国境内的奴役事件,是一群人类受到客户的虐待及剥削,而客户在乎的只是满足自己的肉欲。”葛莱瑟停下,深吸一口气,“事情就是这样。”她平静地说完。

“听起来,你将这件事情当成个人的圣战。”

葛莱瑟点点头,“进行将近四年了。”

“那你为什么不出手拯救艾胥伯恩那些女人?你一定掌握了那幢屋子里的动静。”

葛莱瑟没有说话,她不需要说。从她受伤的表情看来,珍已经确定了心中所猜想的答案。

珍看向巴桑提,“这就是为什么你会那么快抵达命案现场,实际上是和警方同时抵达。你早就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你一定早就知道。”

“我们只是提早几天收到秘密消息。”巴桑提说道。

“然后你们却没有立刻介入?你们没有去救那些女人?”

“我们还没有安装窃听装置,没办法监控屋内真正发生的事情。”

“但你们知道那里是间妓院,你知道她们被关在里面。”

“除了你看到的之外,还有更多的人命在旦夕。”葛莱瑟说道,“远比那五名女子更多的人。我们必须保护整个调查行动,如果我们过早介入,只会让我们的身份曝光。”

“但现在死了五个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死了五个人吗?”葛莱瑟极度痛苦的反应,让其他人都吓了一跳。突如其来地,葛莱瑟站起身,走到窗边,凝视着窗外满城的灯光。

“你知道我们国家输出到俄国的商品中,最糟糕的是哪一样吗?我真希望上帝从来不曾创造出这样商品——电影《麻雀变凤凰》。你知道的,那部茱莉亚·罗伯茨主演的电影,妓女变成公主。在俄国,人们非常喜爱那部电影。女孩子们看了电影之后就想:如果我去美国,就会遇到李察·吉尔,他会娶我,然后我就会很有钱,就会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所以,即使女孩子心中有些许疑惑,即使她不确定可以在美国找到合法的工作,她也会以为自己只需要打滚一下,然后李察·吉尔就会出现来拯救她。所以,女孩可能就被送上飞往墨西哥市的飞机。从墨西哥市,她再搭船到圣地亚哥,或者,人贩子把她载到某个繁忙的边境关卡,如果女孩是金发又会讲英语,海关人员很快就会挥手让她过去。有的时候,人贩子根本就是直接带女孩子走路穿越国境。女孩以为自己要过着麻雀变凤凰的生活,然而,其实是被当成牛肉一样地买卖。”葛莱瑟转身看着珍,“你知道一个漂亮的女孩可以为皮条客赚多少钱吗?”

珍摇头。

“每周三万美元,每一周。”葛莱瑟的视线又转向窗外,“根本没有住在豪宅的李察·吉尔等着要娶你,你的下场是被锁在一幢屋子或公寓里,被娼妓这一行里的恶魔控制着——负责训练你、强迫你守规矩、压垮你的灵魂的恶魔也是女人。”

“无名女子五号。”嘉柏瑞说道。

葛莱瑟点点头,“也就是妓院的妈妈。”

“妈妈为皮条客工作,却又被皮条客杀死?”珍问道。

“游在鲨鱼旁边,注定要被咬。”

珍心想:在这个案件里的情况是,注定要被砸烂双手、粉身碎骨。可能是因为多管了什么闲事,或暗地里背叛了组织,所以得到这种惩罚。

“五名女子死在那幢屋子里。”葛莱瑟说道,“但外面还有其他五万个失落的灵魂陷落在我们这块自由之地上,受到某些男性的虐待,那些男人只想发泄性欲,根本不在乎妓女是否在哭泣。那些男人从来不愿意浪费一点心思,去关心他们刚刚‘使用’过的人类。也许那些男人回到家中,在老婆和孩子面前,又扮演一副好丈夫的样子。但过了几天或几个礼拜,他们又回到妓院,去糟蹋一些和他们女儿年纪相当的女子。而那些男人照镜子的时候,从来不曾想到他自己在镜中看到的人,就是一个残忍的野兽。”葛莱瑟的声音低落,变成一阵紧绷的低语。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揉揉自己的颈背,像是要把心中的怒气揉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