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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艾尔思医师,你所说的话听起来开始像洛克一样偏执。”巴桑提转向站在洛克尸体上方的那两个人,“装起来。”

“你不可以碰他们。”莫拉说道。她拿出行动电话,拨给艾比·布里斯托,“有命案现场要处理,艾比。”

“是,我有看到电视。有几具?”

“两具,两名人质挟持者在攻坚行动中被击毙。现在,联邦调查局要把尸体送到华盛顿。”

“等一下,先是联邦调查局下令射杀,现在他们又要做解剖?搞什么鬼?”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谢谢你支持我。”莫拉挂掉电话,看着巴桑提,“医事检验处拒绝释出这两具尸体,请你们离开,犯罪现场侦查小组勘验现场完毕之后,我们的人会将尸体送到停尸间。”

巴桑提似乎还想争辩,但莫拉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让他知道在这场战役中,莫拉不会退让。

“黑德队长。”莫拉说,“我需要打电话向州长报告这件事情吗?”

黑德叹道:“不需要,这是你的管辖权。”他看向巴桑提:“看来是医事检验处有控制权。”

巴桑提没再说任何一句话,就带着手下走出影像诊断科。

莫拉跟着他们走出房门,目送他们走下长廊。她心想:这个命案现场的处理方式会和以往相同,不归联邦调查局管,而是由波士顿警局凶杀重案组负责。莫拉正准备要打一通电话去找摩尔警官,却突然注意到走廊上的空担架,而急救人员在一旁整理器具。

“狄恩探员在哪里?”莫拉问道,“就是刚刚躺在上面的那个人。”

“他拒绝留置,下床就走出去了。”

“你们阻止不了他?”

“女士,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阻止那个人,他说他要去找他太太。”

“他要怎么去啊?”

“有个秃头的男士要载他,是个警察吧,我猜。”

是文斯·柯萨克,莫拉心想。

“他们现在正开车前往布里瀚医院。”

珍记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这里的灯光明亮,器具表面光滑,闪耀着光芒,所有人都戴着口罩。她只记得一些片段:有人大喊大叫,有轮床发出的嘎吱声,也有警车车顶的闪光灯,然后,只记得自己被推进这个房间之前,走廊的天花板在上方所形成的白色旋涡。她一次又一次地询问嘉柏瑞的消息,但是没有人可以说出他在哪里。

或者,他们不敢告诉她。

“妈咪,你做得很好。”医师这样说。

珍眯着眼睛看着那张戴着手术口罩的脸庞,蓝色的眼珠正充满笑意地看向她。珍心想:每件事情都不对劲,我丈夫应该在这里的,我需要他。

还有,别再叫我“妈咪”。

“你感觉到下一次阵痛的时候,我要你用力推,好吗?”那名医师说,“一直用力推。”

“麻烦找个人打电话。”珍说道,“我必须知道嘉柏瑞的状况。”

“我们先帮你把小孩生出来。”

“不,你们要先做我要求的事!你们要……你们要……”阵痛又起,珍喘不过气来。疼痛不断加剧的同时,珍的怒火也不断加剧。为什么这些人都不听我的话?

“用力!妈咪。你快做到了!”

“王……八蛋……”

“来,用力推。”

疼痛残忍地到达顶点时,珍痛得憋住气。然而,却是心中的怒气让她击败疼痛,让她以无比的坚定持续用力推,直到眼前一片黑暗。珍没有听到手术室的门呼的一声打开,也没看见穿着蓝色刷手服冲进来的男人。珍大叫一声,在手术台上大口喘着气。这时候珍才看见他低头看着自己,强烈的手术灯下,他的头形只是一个剪影。

“嘉柏瑞。”珍弱声叫道。

嘉柏瑞一手牵住她,一手帮她把头发顺到后面,“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我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发生什么……”

“现在那些都不重要。”

“很重要,我必须知道。”

另一波阵痛开始,珍深吸一口气,紧抓住嘉柏瑞的手,如临深渊般地牢牢抓紧他。

“用力。”医师说。

珍的身体向前蜷起,全身用力,每一处肌肉都紧绷,汗水流进眼睛里。

“就是这样。”医师说,“快好了……”

快啊,宝宝,别再顽皮了,快帮妈妈渡过难关!

珍快要忍不住尖叫,喉头累积的能量即将爆发。然后,她突然感觉到双腿之间喷出血,接着听见生气一般的哭声,像猫咪的号哭声。

“小女孩生出来了!”医师说。

女孩?

嘉柏瑞在笑,声音嘶哑,他吻着珍的头发,“一个女孩,我们生了个小女孩。”

“她很活泼好动。”医师说,“看看她。”

珍转头看见小小的拳头挥舞着,小脸蛋生气地涨红着。还有一头黑发——发量很多,卷卷地贴在头皮上。珍满心震撼地看着护士把婴儿擦干,包在毛毯之中。

“你想抱她吗,妈咪?”

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喉咙已经停工,她只能惊讶地看着被包成一团的宝宝被放入自己怀中。珍看着宝宝哭得涨红的脸庞,宝宝扭来扭去,仿佛想挣脱毛毯的束缚,想挣脱妈妈的怀抱。

你真的是我的孩子?珍曾经想象过这应该是个一见如故的时刻,只要她看进宝宝的眼睛,就能认出其中的灵魂。但现在,却没半点熟悉感,她安抚不停扭动的宝宝时,只感到自己笨手笨脚。珍望着女儿,只看见一个满怀怒气的生物,眼睛哭肿,拳头紧握——一个会突然抗议大叫的生物。

“你生了个漂亮的宝宝。”护士说道,“她看起来和你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