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出生地(第2/4页)

君釉寒如蒙大赦,逃也似的退了出去,找到林誉不管不顾地发起脾气来,她冲林誉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林誉睁大眼睛,状似无辜:“这有什么啊?”

“啊?我答应陪你见老院长,可没答应你我一个人见她呀!”

“有什么嘛,你跟思遥是朋友,她那么伤心,如果她想问你什么,我杵在那里,她老人家看着活着的双胞胎姐姐,再联想到死去的自己一手带大的苦命孩子,那不是更加刺激她惹她伤心吗?”林誉摊着手,疑惑地看着君釉寒,继而恍然大悟,“哦——你害怕一个老人啊?一个毁了容,样子令人害怕的老人!”

“谁说我怕她了?但你事先总得跟我说一下吧?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可以把安慰的话说得更加好些。”君釉寒涨红着脸分辩。

“你既然不怕她,我跟不跟你说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来拍戏,还要来个预演啊?”

“你!”君釉寒一下子语塞了。确实,林誉说中了她的心事,自己是害怕与老院长单独相处,可这话怎么也不可能向别人说出来,如果说出来,那不是比林誉的所作所为更无礼了?她感觉林誉到了孤儿院后似乎变了一个人,再也没有初见时的温婉,但现在她也找不出更多的理由去反驳林誉,只能恨恨地抱怨,“你!你!反正就是不可理喻!”

“好了嘛,是我考虑不周,是我不对,下次我不让你单独见她就是了。”林誉朝君釉寒咧嘴一笑,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我带你去我的房间,把行李放下。”

君釉寒本来对林誉就没什么好感,这下心里更添了几分厌憎。她极不情愿地跟着林誉向西边的房间走去,心想,我要尽快离开这里,再也不想见到她们了。

林誉的房间很小,布置也很简单,除了床、桌椅与衣柜,没有多余的摆设。君釉寒放下行李,对林誉说想随便走走,不等林誉回答就出了房门漫无目的地到院子里闲逛。

她还在生气,不愿意和林誉待在一起,可院子不大,没多久就把前后逛了个遍。那些小家伙与她保持着距离,远远地看着这个远来的客人,神情戒备,似乎在揣测她到底要干什么。

百无聊赖中,君釉寒捡起墙角的毽子踢了起来。

正踢得起劲,一阵“嗵嗵嗵”的脚步声从二楼的楼梯口传来。听到响动后君釉寒停了下来,向来人望去,看清那人的面孔后,君釉寒张大着嘴不敢相信,她揉揉自己的眼睛,在确信没看错后,失声叫道:“姚小明?你没被抓啊?”

姚小明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君釉寒,也是一脸的惊诧:“小寒?你怎么也在这里?”

两人简单地说了近三个月来各自的遭遇,都不胜唏嘘。

原来刘芳菲居然也是从这里出去的孤儿,脸上的伤好些了以后,就让姚小明送她回到了孤儿院。

君釉寒没忘记姚小明之前说的话,问道:“刘芳菲怎么又成这里的孤儿了?你刚才说的,她在医院里不是说她父母和她断绝关系了的吗?”

姚小明耸耸肩,满脸的不在乎:“她说之前是骗我的,不想让人知道她从小无父无母。我们来到这里后,她报了名字,那院长也认识她,总不会是骗人的吧?再说,她都那样了,还能骗到谁啊?就算骗,骗我也没用啊?我不过是个一穷二白的小混混。”

“这么久了,她的脸好了没有?到底伤得怎样啊?”君釉寒指指自己的脸。

姚小明伸着脖子朝楼梯口看看,低声说:“见到她,最好少说话。唉,真的蛮惨的,当时脸上几乎没一块好肉,天气又热,伤口感染了几次……削得坑坑洼洼的,又没了一只眼睛。”姚小明沮丧地垂着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现在伤口都愈合得差不多了,稍微涂点药就行了,但是她——还是天天往自己脸上使劲涂使劲涂,还经常让我像在医院时护士做的那样,帮她换敷的药。”

“啊?”君釉寒没明白他的意思。

姚小明指着自己心口,将声音压得更低,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她还过不了心理这关,所以……”

“唉!”君釉寒长叹了一声,“换作是你,你也接受不了吧?”

姚小明更加沮丧了。

君釉寒想着老院长那张被毁的脸,再想想姚小明嘴里的刘芳菲,摇头叹息:“唉,这算不算是命运的巧合啊?都是年纪轻轻貌美如花的,却都遭遇意外毁了容?说起来,还好胡思遥死了,要是烧个半死,估计也跟她们一样了。”

晚饭是为她们开门的惠姨做的,本村人,替他们做好饭菜就回去了。

在饭桌上,君釉寒见到了刘芳菲。

如果不是姚小明之前说过,单看她现在的样子,君釉寒还以为她已经不在意自己被毁的容貌了呢——她就那么大咧咧地裸着一张残缺不全的脸,浑不在意脸上黑黑黄黄的药膏散发着的刺鼻药味,也不因为来了客人稍微遮掩一下,甚至连被摘除还没装义眼的左眼眶都不用头发稍稍遮挡一下,空空荡荡的,让君釉寒想到《封神榜》里被苏妲己剜了眼的姜王后,恐怖又可怜。刘芳菲和老院长的怪脸两两相对,饭桌上摆着这样两张脸,君釉寒只觉得胃里难受得连水都喝不下去。

整个就餐的过程很沉闷,刘芳菲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姚小明、老院长给她布菜,或问她喜欢吃什么,她都以点头或摇头回应,也不看君釉寒和林誉一眼。她吃得很少,只吃了几小口,把碗一搁就上楼去了。她走了君釉寒倒觉得稍稍松了口气,毕竟有她在,君釉寒觉得自己不管看不看她,都无比的尴尬和不礼貌。

胡思遥的骨灰已经送到,老院长也没有林誉之前所担忧的那么悲伤,君釉寒想第二天就回去。

心里打定主意,就立刻向老院长辞行:“老院长,我打算明天就回去了,希望您节哀。”

姚小明听到君釉寒说要回去,叫起来:“啊?这就走?”声音太大,连他自己都惊到了,赶紧埋下头偷偷瞄了一下其他人,见大家没有什么反应,又将留恋的眼光投向君釉寒,但后者正望着老院长,看都没看他一眼。

老院长和林誉也都抬起头来,老人看了君釉寒一眼又将头低了下去,边喝汤边含混不清地说:“这么快就回去了?家里有事?”

林誉接着老院长的话说:“难得出来散散心,不多玩几天?”

姚小明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多玩几天再走吧,你回去也差不多国庆了,不正好放假嘛。”

散心?自己有什么需要散心的?君釉寒觉得林誉的话颠三倒四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表面还是很礼貌地说:“这次来,主要是送思遥的……现在思遥回家了,我也该回去了。”变相地揭穿林誉的惺惺作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