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路易丝(第2/3页)

我抛下苏和她的第二个培根卷,去了大卫的办公室,打开咖啡机。在某个愚蠢的角度,这就好像是假装和他一起玩家家酒。我心神不宁,没法抑制这种激动。我一直都很喜欢自己的工作,但现在它平添了一种紧张兴奋。我会在他签署处方和信件的时候盯着他的手看,回忆着它们是如何抚摸我的,回忆着它们曾到过的地方。

有时候,我仍然会想到阿黛尔以为自己漏接电话时那恐慌的样子,还有他们橱柜里的那些药片,但其实这也许并没有什么恶意?也许她真的神经过敏。甚至她自己都承认,她过去曾有过一些问题。也许大卫的行为只是出于保护,而不是控制?谁知道紧闭的大门后真正发生了什么?总之,我不能问他这事,不然就会泄露我认识阿黛尔的事情,那他真会觉得我是个疯狂的跟踪狂,而且我会背叛阿黛尔。这真是一团乱。我知道。但这无法阻止我因为他出现在门口而心跳如雷。

“早上好。”我说。

“你也早上好。”他看起来很疲惫,但笑得温暖而真诚。他的蓝眼睛只为我而发光,一刹那我脸上的痘痘都在发热。这很荒谬。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工作,现在我应该已经习惯了见到他。但今天早上是与众不同的。昨晚我们躺在床上交谈过之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当然那并不持久——熟悉的愧疚感很快隔在我们冷却的身体之间。男人很奇怪,就好像背叛是发生在欢笑和亲密里,而不是性爱中。但我想,的确如此。一旦我不再困扰于性的问题,在伊恩出轨事件里,这个念头就伤我最深。也许欢笑更能代表心的背叛。

这是彻头彻尾的糟糕背叛,他离开时,我很想这么告诉他。彻头彻尾。但我开不了口。我怎么能够?我并不想停下这一切。这是实实在在却令人不快的真相。鱼和熊掌我都要,情人和新闺密我都要。

“你心情真不错。”我说。

他正准备回答,张开的嘴半咧着微笑,手插在裤兜里。出于某种原因,那样子完全让我心都化了。这时塞克斯医生走了进来。

“大卫?能跟你说句话吗?”

我微笑着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关上门让他们独处。我们之间被打断了,也许这样才最好。我需要掌控形势。不管这算什么,都不能持续下去。我不能依赖他。这只是欲望,它会过去的。它不可能更进一步变成别的什么东西,我不会允许的。但这些话很虚伪。我的心正狂跳着期待假戏真做。

到了午餐时间,我接起了第六个来自安东尼·霍金斯的电话,每个电话里他的表现都变得更加焦虑,我在试图让他挂电话的同时尽力安抚他。

“我之前说过,霍金斯先生,马丁医生一有空我就会把信息转达给他。如果很紧急的话,我能否建议你……”

“我想跟大卫说话。我需要跟大卫说话。”

“我保证会让他尽快给你回电。”

我耳中是他急促的呼吸声。“你确定把我的手机号记对了吧?我不想让他打错号码。”

我把屏幕上的号码跟他重复了一遍,他终于挂了电话。我把这次最新的通话内容添加到给大卫的消息列表中,希望他能早点开完例会出来,接手安东尼。说真的,我有点儿担心。目前为止,他们的心理辅导都进行得很顺利,安东尼又预约了下周一的时间。他现在一周至少来三次,是自己坚持要来。我希望他突然需要在周末前跟大卫讲话不是出于某种旧病复发的缘故。

终于,医生们出现了,我把通话列表递给大卫。“我知道现在是午餐时间,但我想你应该给他回个电话。他听起来焦虑极了。”

“他电话里说话含糊吗?”大卫浏览了一下来电时间。

“不。没有,我想没有。”

“我现在就会回电。你能帮我找一下他父母和律师的电话吗?还有他的医师。”

我点点头。我们又回到了上司和秘书的身份,尽管这是小说里老套的场景,但是这一点儿也不性感。“我稍后邮件给你。”

“谢谢。”

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仍然在盯着便条看。我有点儿希望他会回头看我,朝我微笑一下之类的,但他没有。他一心想着安东尼。我喜欢他这点。有些医生尽管工作出色,但却能完全与患者互不相干。也许这才是最好最专业的方式,但我觉得大卫不是这样的人。不过我又想,这些医生们是不是每晚也喝酒呢?我很好奇,驱使他的魔鬼究竟是什么呢?他如此擅长聆听他人引导他人,为什么自己说起话就这么讨厌呢?

我吃了桌上的色拉,任由周五下午的时光静静过去。安东尼又打来两次电话,尽管他确认他刚和大卫说过话。他说他忘了一些事情,需要再次跟他通话。我礼貌地挂断了他的电话,不想被卷进一场我并不胜任的对话。

两点半的时候我看到大卫一号线的电话按钮亮了起来。电话只持续了一分钟左右,我知道他是打给阿黛尔。我尽力不这样追踪他的电话,但我控制不住。每天11点半和两点半。通话时间很短,不足以进行礼貌的工作对话。这每天都提醒着我阿黛尔惊慌失措地从健身房往家赶的样子。现在我跟她待在一起的时间足够久,见到了更多这些电话另一端的情形,即便她接电话的时候总是消失在另外的房间或走廊里。在我面临的所有错误里,在我应该觉得糟糕的所有举动里,最折磨我的是这些电话。这两个人之间是怎么了?他们的爱是怎样的爱?这还称得上是爱吗?

那天下班的时候,当最后一位客户离开时,我们准备迎接周末的到来。大卫走出办公室,手里拿着外套和公文包。我并不指望他在办公室逗留——他从来没有过,这会显得很奇怪——但我仍然觉得一阵沮丧。

“安东尼还好吗?”我问,部分出于关心,部分则出于想跟他说话。他不能告诉我细节,我知道,但我仍然问了。

“凡是他打来的电话你都别多说话。”他说,“目前我会给他一个直线电话作为权宜之计,但要是他没能打通的话,可能会打你的电话。别跟他进行任何私人讨论。”

我点点头,有点儿困惑。到底发生什么了?“好的。”但我脸上满是疑问,被他看在眼里。

“他是个强迫症患者。我想吸食海洛因让他从中得到解脱,但却转为了对海洛因本身的痴迷。我以为他不会那么快产生依恋,但我错了。”

我想着那些电话。“他依恋上你了?”

“可能是。但我不希望他在找不到我的时候把依恋转移到你身上。并不是说他觉得我非常特别,他有依恋新认识的人的病史。我刚好是一个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