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天下为公(第2/3页)

“局?”

苏星海缓缓道:“一个一箭三雕的局:把地下黑市毁掉,再栽赃到我头上,最后吃掉我的生意。”

“后两项我能理解,但为了这个目的而把他苦心经营多年的黑市给牺牲掉,岂不是代价太大了?”

苏星海摆了摆手:“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黑市生意虽有利可图,可终究是玩火之举,是火就会烧身。尤其是丰哥入伙之后,黑市的生意就变得越来越张狂了,阿正也渐渐开始控制不住局面。他性格虽阴,做事却稳字第一,所以他绝对不会放任这种事态发展。我甚至可以说,他早就想弃掉黑市和丰哥这个不安定的棋子了。只是这棋也不能白弃,必须能换来更大的利益。佛灯和你的出现,让时机成熟了,而我故意引起你的怀疑,就是让他加速执行自己的计划。”

“您这么做也是一步险棋啊,万一最后局面无法控制了……您应该有什么后手吧?”

苏星海抚掌大笑道:“我的后手,就是你。”

“我?”我愣了,没有明白。

“青山兄曾经教过我,鉴宝见人心。所以我第一次见你之后,就把赌注押到了你身上。”苏星海又给两个杯子里满上了茶,“幸好我这次赌对了。”

我无奈一笑道:“万一赌输了呢?”

老头端起茶杯道:“那就当是向阿正赎罪了。好了,我来说说这第二件事吧。到昨天为止,佛塔地宫里的那批宝藏都已经鉴定过了。”说到此,他顿了顿,盯着我的眼睛道,“结果是这批宝藏,全部都是假的,就连那个地宫都是假的。”

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苏星海也笑了:“你果然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因为这是我最大的筹码。”

苏星海正色道:“胡闹,这些东西到底是谁造的?你可没有这样高超的手艺啊,这每一件东西都可以称得上是巧夺天工啊,甚至连我都没有看出任何破绽,这要是拿到市面上去,真的是惊世之宝。但我们在用X光照射时发现,每件古玩里居然都有一个‘石’字,这分明是仿造者故意留下的破绽啊!若没有这破绽,谁敢说这些是赝品!”

“苏老,您此生最敬仰的人是谁?”

老头毫不犹豫地答道:“你爷爷胡青山。”

“那这个世界上,能完美仿造出佛灯宝藏和地宫的人,除了我爷爷,您觉得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老头一听,浑身一震,颤声道:“你是说……”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一切,都是我爷爷胡青山安排的。”

一切都要从十余年前老石头死的时候说起。

老石头因车祸去世后,是院长帮我料理了他的后事。我记得老石头生前说过,死了以后想把骨灰供到庙里去,每日与青灯古佛为伴。

我还没来得及找到愿意供奉的寺庙,有一天却突然来了个老和尚,他自称是栖霞寺的方丈,和老石头是旧友,如今得知老石头极乐,是来接他的骨灰的。

这个老和尚念了一段《地藏经》后,就把老石头的骨灰带走了,告诉我可以去栖霞寺找他。临走前,他还交给我一封信,说是老石头生前请他代为保管的。

我将信将疑地接过信来一看,的确是老石头的笔迹,信也是写给我的。

信里老石头说,他祖上姓石,他原名叫做胡青山,也就是我的亲生爷爷。他说,解放前夕他遭人陷害险些丧命,后来逃亡至西北,不仅和家里断了联系,还九死一生。但是这里只是一笔带过,并未具体说明。然后他又简单地把宝藏、佛灯和“金陵三杰”往事都讲述了一遍。虽然远没有后来苏星海告诉我的那么详细,也没有提到石门后面那篇碑文的内容,但我还是提前知道了“金陵三杰”的历史。

胡青山再次回到南京时,正是“文革”时期。当时环境特殊,他怕连累家人就没有相认。岂料几天后的晚上,胡家老宅突然烧起了一把大火,他拼死冲入火场,最后却只救出了我,而他也在这场大火之中毁了容。他意识到这并非是把无名之火,所以效仿当年的翼王,把我送去了孤儿院。因为我哭闹得很,他就给我取名胡闹。但是又放不下心来,所以化身为卖茶叶蛋的老头,一直暗中保护我。

他说,胡家因身怀至宝,所以才会遭人暗害。他怕他死后我无法应对这种威胁,所以就耗尽心力做了一个万全的对策,这个对策就是地宫和宝藏。他用十余年的时间,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完美地复制了地宫和宝藏。假如有一天我的身份被识破而受到威胁了,可以把这个以假乱真的宝藏交出去。

他在信的最后嘱咐我,不要报仇,不要卷入一切纷争,平淡地做个普通人。

信读完,我已泪流满面,爷爷至死都在为我着想的良苦用心让我感受到了巨大的温暖。

我依爷爷的遗训,隐瞒自己的身份和宝藏的事,做个普通人,平淡地生活。

一晃十年过去了,某一天,我突然在报纸上看到了关于琉璃佛灯的新闻。已经在古董圈子里摸爬滚打了十年的我顿时嗅出了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我决定要化被动为主动,一个计划也就由此诞生了。

“你说……青山兄他当年没死?”听我说完,苏星海站了起来,浑身如筛糠般颤抖起来。话刚出口,两行老泪就纵横而下。

我点点头,告诉他老石头就是胡青山,胡青山就是老石头,可惜我遵照爷爷的遗嘱,已经把他唯一留下的那封信给烧了,所以无法证明这件事。

老头连连摆手道:“不用证明,不用证明,那天衣无缝的宝藏和地宫就是最好的证明,这天下还有何人能做到啊。”

然后他又问我爷爷是怎么死的,我们爷孙俩日子是怎么过的等等,我都一一作答。

问完之后,他的情绪也逐渐缓和了下来,只是还懊恼着没能再见兄长一面。

“对了,你说你有个计划,是什么计划?”

“偷佛灯!”

老头一惊:“难道这佛灯真是你偷的?”

我点了点头:“当年齐丰年逃往台湾前,盗走了我家的琉璃佛灯。只是他死也不会想到,他盗走的那盏,其实是我爷爷仿造的,因为我爷爷早就料到他会图谋不轨。”

“可青山兄仿的那盏佛灯,不是在你手里吗?”

我嘿嘿一笑:“那盏假佛灯,是我仿的。”

“你?”

“齐家以为的真佛灯其实是我爷爷仿的假佛灯,而你们以为的那盏假佛灯,实际上是我仿的。这一‘真’一假的佛灯,都是假的。而偷‘真’佛灯,现假佛灯,就是为了能让我的身份顺理成章地浮出水面。”我笑了笑,“这样你们才会找上我。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中谁善谁恶,但这是我计划之中必要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