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漫长一天的结束(第4/11页)

梅维斯·吉尔瑞还在牵挂她情人受伤的头和青肿的脸。

“出了什么事,伦纳德?你得告诉我。你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了吗?”

罗尔芙护士长刻薄地笑起来。伦纳德·莫里斯用带着威胁性的轻蔑眼光狠狠地盯了她一会儿,然后才转向吉尔瑞护士长说:“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梅维斯,我告诉你,我摔了一跤。那是昨天晚上我们分开之后的事。有一棵大榆树横倒在路上,我骑着自行车撞了上去。”

罗尔芙护士长第一次开口说话了:“在自行车灯的照射下,你应该能够看见它的呀?”

“护士长,不要说没道理的话,我的自行车灯是用来照路的。我看见了树干,但没看见高高突起的树枝。我没丢掉一只眼睛就算是幸运的了。”

不出所料,吉尔瑞护士长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喊。

达格利什问:“这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昨天晚上我离开南丁格尔大楼之后……啊,我明白了!你是问准确时间?我可以告诉你。被撞了之后我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担心我的手表摔坏了。还好它没摔坏。指针精确地指在午夜0点17分。”

“树枝上没有什么警告的东西,例如一条白围巾吗?”

“当然没有,警司。如果有的话我就不会骑着车直冲过去了。”

“也许它系在一根更高的树枝上,你没看见?”

“仔细看也没发现。我扶起自行车,从惊吓中定了定神之后,仔细地察看了那棵树。我的第一个想法是我也许可以把它至少稍微抬起来一点,把路清理出一部分,但显然不可能。干那活得需要一部拖车和起重滑车。可在午夜0点17分,那棵树的任何一根树枝上都没有什么围巾。”

“莫里斯先生,”达格利什说,“我想我得和你谈谈了。”

但是布鲁姆费特护士长正在会议室外面等他。达格利什还没开口,她便用指责的口气说:“你叫我到你房间去见你,我不顾病房里忙得要命,急急忙忙就去了。到了那里后却又听说你不在,叫我来暖房里。我可不能围着南丁格尔大楼,跟在你后面团团转。如果你要见我,现在我只能挤出半小时来给你。”

“布鲁姆费特护士长,”达格利什说,“从你的行为来看,你似乎决心给我你是凶手的印象。当然,有可能是你干的,一旦有理由证实,我将就此得出结论。同时请你控制一下你与警察作对的热情,在这里等到我能见你为止,只要我和莫里斯先生谈完话就行了。你可以在这里的办公室外面等,也可以去你自己的房间里等,你看怎么方便都行,但是大约三十分钟后我要你到这里来,我也不打算为了找你围着这大楼到处转。”

达格利什没去想她会怎样对待他的这一番责备,她的反应也令人吃惊。厚厚的眼镜后面的眼睛变柔和了,闪闪地发出光来。有一刹那,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满意地微微一点头,仿佛她至少是成功了一次,让一个特别听话的学生精神发出了闪光。

“我就在这里等。”她在办公室门外的一把椅子上扑通一声坐下,然后向莫里斯点点头。

“我不该一直让他说个不停,不然的话,半个小时谈完就已经很幸运了。”

3

但是这次谈话不到30分钟便结束了。开始的两分钟被莫里斯花在如何坐得舒适上。他脱下脏雨衣,抖了抖,再抚平它的皱褶,好像不知何时在南丁格尔大楼把它弄脏了,然后又不厌其烦地将它仔细叠好,放在椅背上,接着才在达格利什的对面坐下,自己开了话头:“请不要向我连珠炮似的提问题,警司。我不喜欢被人讯问,宁愿以自己的方式向你讲我的故事。你不必介意我讲得太精细。如果不是有一颗讲究细节的头脑和对事实的清楚记忆,我也不会成为一家重要医院的总药剂师了。”

达格利什温和地说:“那么能否从你昨天晚上的活动开始,告诉我一些实际情况呢?”

莫里斯继续自说自话,仿佛根本没听到这个合情合理的请求。

“过去六年以来,承蒙吉尔瑞小姐的赐福,我享有成为她密友的特权。我毫不怀疑有那么一些人,一些住在南丁格尔大楼的女人,把她们自己的看法强加在这种友谊上,这可以预料。你要是和一群中年老处女住在一起,肯定会在性问题上受到妒忌。”

“莫里斯先生,”达格利什耐心地说,“我到这里来不是调查你和吉尔瑞小姐的关系或者她和她同事的关系的。如果这些关系和两位女孩的死有关的话,你可以讲给我听。否则我们还是不要当业余心理学家,回到具体的事实上为好。”

“我和吉尔瑞小姐的关系,与你在那件事上的调查关系密切,我就是因此才会在佩尔斯护士和法伦护士死的时候恰巧出现在南丁格尔大楼。”

“好吧,那么就把那两次情况告诉我吧。”

“第一次就是佩尔斯护士死的那天早上。那次的详细情况你无疑也知道。我自然也把我到大楼的事向贝利警察报告了,因为他在医院所有的公告牌上都贴了张告示,要求佩尔斯护士死的那天早上到过南丁格尔大楼的人都主动报上姓名。我倒并不反对再重述一遍。我在去药房的路上顺便到这里,为的是给吉尔瑞小姐送一张便条。准确点说是一张卡片,那种‘幸运卡’,人们通常会在重大事件之前送给朋友的。我知道那天由于罗尔芙小姐的助手曼宁护士长得了流感,因此吉尔瑞小姐得参加第一次示范教学。事实上,那是她在这所学校的第一次示范课。吉尔瑞小姐自然很紧张,特别是综合护士协会的视察员要到场。不巧的是我错过了头天晚上的邮班。我急于想让她在走进示范室之前收到我的幸运卡,所以决定自己把它塞进她的房间。我那天来得特别早,8点刚过就到了南丁格尔大楼,不过一会儿就离开了,一个人也没见着。职工们和学生们大概都在吃早餐。我没进示范室,那是肯定的,因为我不太想让别人注意到我。我只是把那张卡片插进信封,塞进吉尔瑞小姐的门缝里就离开了。那是一张相当有趣的卡片。上面画有两只知更鸟,雄鸟用虫子在雌鸟的脚下摆出‘祝你好运’四个字。吉尔瑞小姐也许还很好地保存着那张卡片,她很喜欢这类小玩意儿。只要你提出来,她肯定会给你看。它可以印证我说的话,说明我在南丁格尔大楼所干的事和我所说的一致。”

达格利什正色道:“那张卡片我已经见过了。你知道示范的内容吗?”

“我知道,就是胃内插管送食。但是我不知道法伦护士夜里生病了,以及谁来顶替她扮演病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