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13页)

不过,舒维巴赫的好斗并不会立刻显露出来。他的相貌十分普通,走在街上都很难留意到他。他住在德黑兰的最南端,比其他人都远,那里只有他一个美国人。他经常穿着破烂的野战短外套和蓝牛仔裤,戴着针织帽,在街上溜达,却从未有人敢惹他。他可以轻松地混入人群之中,这种技能或许对越狱有用。

另一个未到的人是罗恩·戴维斯。他是名单中最年轻的,只有三十岁。作为贫穷的黑人保险推销员的儿子,他在白人统治的公司中上升的速度可谓飞快。极少有人像他一样,从基层做起,直到担任客户经理,都能站在消费者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佩罗尤其为戴维斯感到骄傲。“罗恩简直是坐上了火箭。”他说。罗恩在德黑兰工作了一年半,受基恩·泰勒领导,但不是做卫生部的项目,而是另一个更小的独立项目——对国王的银行,即奥姆兰银行进行电脑化改造。其间他深入学习了波斯语。戴维斯爱开玩笑,是个年轻版的理查德·普莱尔【14】,只是不像普莱尔那样爱说脏话。科伯恩认为他是名单上最直率的,他可以随意谈论自己的感受和私生活,但这也让他很容易受伤。从另一个方面看,也许诚实地向他人谈论自己是自信和内心强大的表现。

不管戴维斯是否意志坚强,至少身体上相当硬朗。他没有当过兵,但却是空手道黑带选手。在德黑兰,曾有三个人企图打劫他,他几秒之内就将他们打翻在地。同舒维巴赫的“隐身”能力一样,戴维斯的空手道可能会派上用场。

这六人都三十多岁,与科伯恩相仿。

他们都已婚。

他们都有孩子。

门开了,佩罗走进来。

他同大家握手。“你们好吗?”然后又说,“很高兴见到你们!”他接着问候了他们的妻子和孩子。佩罗真是平易近人,科伯恩想。

“舒维巴赫和戴维斯还没到。”科伯恩告诉他。

“好。”佩罗说着坐下来,“那我过会儿再见他们。他们到了就带他们到我办公室来。”他顿了顿,“我会把对你们说的话也给他们说一遍。”

他又停下来,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皱着眉头,神情严峻地看着他们。“我们要完成一个项目,也许会有生命危险,我希望你们能志愿加入。现阶段我还不能告诉你们是什么事,但参与者都也许猜得到。你们可以用五到十分钟思考这个问题,然后回来,挨个同我谈。好好想想,如果你们选择不参加,无论缘由如何,都可以坦白告诉我,我不会把你们的选择透露给这个房间外的任何人。如果你们志愿加入,那我会把更多的情况告诉你们。现在你们可以出去思考了。”

他们全都起身,逐一离开了房间。

我差点死在达拉斯的中央高速公路上,乔·波赫想着。

他知道所谓的危险项目是什么——他们要把保罗和比尔从监狱中救出来。

凌晨两点半,他还在圣安东尼奥的岳母家里,就被帕特·斯卡利打来的电话吵醒了。斯卡利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撒谎者是这么说的:“罗斯让我打电话给你。他要你明早来达拉斯,去欧洲做一个研究项目。”

波赫说:“帕特,你为什么凌晨两点半打电话告诉我这些?”

“这很重要。他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到这儿。”

好吧,波赫无奈地想,那种事他不可能在电话里说。“我最早乘六点或七点的飞机出发。”波赫说。

“好。”

波赫订了机票,然后又睡下了。他将闹钟设在凌晨五点,对妻子说:“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只希望有人能实话实说,哪怕一次也好。”

实际上,他非常清楚是什么事。第二天,他的猜想被证实了。拉尔夫·博尔韦尔在科伊特路的公交站接到他,但没有将他带去EDS公司,而是直接奔赴这家酒店,而且拒绝谈论出了什么事。

波赫喜欢深思熟虑,他也曾有足够的时间考虑过将保罗和比尔从监狱救出来这件事。他很开心,开心极了。这让他想到了过去,当时EDS公司只有三千人。他们曾一块谈论“信仰”,即公司对待员工的态度和信念。一言以蔽之:EDS公司必须照顾自己的员工。只要你为公司竭忠尽职,公司就会与你同甘共苦——当你患病时;当你遇到个人或家庭问题时;当你碰上各种各样的麻烦时……整个公司就像是一家人。波赫非常喜欢这种氛围,尽管他从没说过自己的感受——他基本不会说出他的任何感受。

那之后,EDS公司有了很大变化:从三千人增加到一万人,家庭氛围已大不如前。没有人再谈论“信仰”,但“信仰”并没有丢失——这个会议就是证明。虽然像平常一样面无表情,但波赫却暗暗开心。他们当然会去伊朗,把他们的朋友从监狱里救出来。波赫很高兴自己能成为营救队的一员。

同科伯恩的猜想相反,拉尔夫·博尔韦尔并没有对营救方案冷嘲热讽。多疑而有主见的博尔韦尔像其他人一样支持这一方案。

他也猜到出了什么事,因为他同波赫一样,看穿了斯卡利拙劣的谎言。

博尔韦尔和家人住在达拉斯的朋友家里。元旦那天,博尔韦尔没做多少事,他妻子问他为什么没去公司。他说公司无事可做,但他妻子不信。玛丽·博尔韦尔是世界上唯一可以欺负拉尔夫的人。他最终去了公司,在那儿撞见了斯卡利。

“出什么事了?”博尔韦尔问。

“呃,没事。”斯卡利说。

“你在这儿干什么?”

“主要在订机票。”

斯卡利的表情有点古怪。博尔韦尔很了解他——在德黑兰的时候他们早上坐一辆车去上班——他的直觉告诉他,斯卡利没有讲实话。

“一定出事了。”博尔韦尔说,“到底是什么事?”

“没事,拉尔夫!”

“他们打算怎么救保罗和比尔?”

“他们正在利用各种渠道展开营救。保释金要一千三百万美元,我们必须把钱弄过去——”

“胡说八道。整个伊朗政府和司法系统都崩溃了,根本没什么渠道。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办?”

“你就别操心了。”

“你们不会是想回伊朗把他们救出来吧?”

斯卡利一言不发。

“嘿,算我一个吧。”博尔韦尔说。

“算你一个?什么意思?”

“明显你们在谋划着什么事。”

“什么意思?”

“别跟我耍花腔了。算我一个。”

“好。”

对他来说,做这个决定不难。保罗和比尔都是他的朋友。搞不好进监狱的是博尔韦尔,如果是那样,他也会希望他的朋友们能把自己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