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琪 2016年2月14日 星期日(第2/2页)

斯蒂芙咯咯地笑起来,“我一直很忙,忙着照顾五个孩子,我家的凯特琳刚生了孩子,我现在是外婆了,你相信吗?四十一岁就当外婆。”

我带着礼貌的微笑问候了凯特琳和她的宝宝的情况。斯蒂芙问我有没有孩子,我知道她会这么问,我回答没有,一直没成功,非常遗憾。

一个阴影落到我眼前的墙壁上,我回头看去,莱昂站在走廊里。

“弗兰琪,你又来了?”

“我……呃,”我咳嗽起来,突然觉得不舒服,也许我不该来,“嗯,是的,我想问问你,有没有空出去喝一杯?”

他吃惊地瞥了一眼手表。“现在才两点。”

“那就吃个午饭?我饿死了。”

“我可以给你做点吃的。”斯蒂芙站起来。

莱昂轻蔑地摆摆手。“不,不用你忙,斯蒂芙,我们这就出去。我们有许多话要说,对不对,弗兰琪?”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而且挑起一侧的眉毛看着我,然而即使斯蒂芙毫无所察,我也听得出他话语背后暗流涌动,他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带出房间。

“在这等着。”他命令道,我尴尬地站在狭窄的走廊里,看着他抓起一件搭在楼梯扶手上的雨衣,往身上一套,点头示意我跟着他走,接着又伸出胳膊,亲自把我拽出了门。

“啊,你弄疼我的胳膊了,”他扯着我穿过花园门,我说,“你不用这么粗鲁。”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厉声问道。

“我想见你。”

“我昨天才见到你。你怎么又来了?”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冰冷而凌厉。

“有重要的事,但我不能在这里解释。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说吗?”

接下来的那一瞬,我怀疑他很可能开口让我赶紧滚,于是我屏住呼吸,谁知他妥协般地点了点头,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按动遥控钥匙打开车门,他拉开副驾驶那边的门,滑到奶油色的皮座椅上,我钻进驾驶室,尽量不往他那边看,发动汽车朝镇上开去。

我把车停在一处俯瞰泥泞的沙地和老码头的空位,海里正在退潮,荒凉的海滩上现出大大小小的水坑,膨胀的云层终于忍无可忍地爆裂开来,雨倾盆而至,泼在车顶和风挡玻璃上,遮住了我们的视线。车厢里的空气沉重压抑,我关掉了发动机。

“你想怎么样,弗兰琪?我可没有时间和精力陪你玩游戏。”他转过身来,皱着眉头看我。他不喜欢我,这很明显,索芙,因为他紧绷着肩膀,目光冷酷,根本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怒气,他昨天对我很客气——我猜那是被迫的,今天所有装出来的友善全部消失了。

这么多年了,他始终没有原谅我。

“弗兰琪?”他不耐烦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对不起。”我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想要张嘴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

“是你给我送匿名信,想吓唬我吗?”我终于问。

他似乎吃了一惊,“你在说什么?”

我尽可能简单地解释了匿名信的事。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我说谎道,如果他不知道杰森的死因——假如你没对他泄密的话——我不能多说。

他皱起眉头,眼睛眯成一条线,“怎么回事,弗兰琪?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我觉得自己脸红了。“没,当然没有。”

雨突然停了,就像它突然下起来的时候那样。

我们之间弥漫着一种不安的沉默,我过去怎么会觉得自己爱上了他?真是太虚荣、太天真了。多年来,我始终认为他是逃跑的一方,从那时起,我所谓的“闪亮”生活中就发生了许多更糟糕的事情,比如婚姻崩溃、多次流产、发现了你的遗骸。

“我很快就要到别处工作了,”莱昂伸手去够门把手,“我又签了一份合同,这次是迪拜。”

“恭喜。”我说。

他再次眯起眼睛看我,仿佛我在讽刺他。

“我不知道是谁给你写的匿名信,弗兰琪,也许这事和你爸爸有关系。”

“跟我爸爸没关系。”

他朝我微笑,但笑意未及眼底。那一刻,我看到洛肯的那种残忍神情也出现在他的脸上,以前我为什么会看上他?你又是看中了他的哪一点?

“我读过他的新闻,在报纸上,他是个好人。”

“他是个好人。”我很想哭出来,“这些都不是真的,所有这一切。”

他耸耸肩。“随便吧。”

我突然克制不住地想要打他,于是握紧拳头。“出去。”我说。

“求之不得。”他打开车门,但是并没有出去,反而凝视着我,嘴唇残忍地扭曲着,“你受不了我爱她,对不对?”

“那不是爱,”我咬牙切齿地说,“你根本不了解她,只是迷恋她而已。”

他悲伤地摇摇头。“我为你感到难过。快四十岁了,依然不快乐,总想得到你无法得到的东西。”

“这不是真的。”我说,但我想起了丹尼尔,还有他曾经对我的喜欢,我本可以得到他,现在却为时已晚。

他嗤笑道:“你总是一厢情愿地相信你希望相信的东西,弗兰琪。”

他用力关上车门。我注视着他沿着步行道离开,他的肩膀被风吹得耸了起来。莱昂的背影消失后,我趴在方向盘上,让眼泪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