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们存在的证据(第2/3页)

我恶心地白了他一眼:“别用你的自以为是来揣测我。”

他大度地耸耸肩:“我当然不知道这背后的故事。但有句话说得好——解铃还需系铃人,我能猜到雨默正是你心病的系铃人,雨默和你的抑郁症至少有大半关系。”

“你就继续瞎猜吧!”我强笑着讥讽道。

“你瞧,你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他摇了摇头,继续认真地说道,“我说过的,我是个医生,只负责治病。你不用这么警戒我,我有义务为你的一切个人隐私保密。这背后的故事你藏得这么深,自然有你的原因。你告不告诉我,对我来说无所谓,但对于你和雨默来说,却有可能影响你们一生的命运。”

“我……”我踌躇了一下,继续回道,“我没什么可说的。”

我差点就上当了,这个狡猾的萧白差点就让我和盘托出。还好最后我反应过来,将这个秘密稳稳地套回心底。

“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精神科前程吧,看看你还能走多远。”我岔开话题说道。

他看了我一会儿,大度地微微一笑,看得出他也不打算再追问下去。他点了点头:“嗯,其实现在国家正对精神卫生行业进行初步的改革和完善,包括对精神病院的补贴和扶助也开始调整。虽然这行还是一如既往的艰辛,但我们总算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抬起头,给蓝天一个微笑:“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那个非法医院就可以彻底关门了。”

“我要是有你一半的乐观,也不会得这个抑郁症。”我苦笑一声。

我确实羡慕他的乐观,萧白就是这么一个每天对着生活微笑的人。这个疯子永远无法被打倒,因为他的微笑无坚不摧。

“记住,我这个精神科医生没多少成就感的。你出院以后千万不要复发,当是我求你了。”他半开玩笑地恳求道。

我撇撇嘴点了点头:“我尽量吧。”

他接着望向对面的女病号楼:“你最近好像和雨默在闹情绪,这几天很少看见你们在一起啊。”

我白了他一眼:“你别那么三姑六婆行不,老管别人私事干什么呢!”

“不管不行啊,你们互助治愈,你们的病归我管啊!”他贱笑着答道。

然后他又沉吟了一下说道:“明天你和我陪雨默出院一趟,我要帮她完成最后的巩固治疗,要彻底断了她的病根才行。”

“哦。”我点了点头。

第二天我们陪着雨默出院了一趟,回到那栋别墅里进行了催眠安慰治疗,这次萧白只用一枚硬币就催眠了雨默。治疗完成后天色已晚,萧白让我们一起去他家吃饭。

萧白说以前恢复的病人现在每天都会来家里帮忙,我们买点熟食回去就行。在市场逛了一圈,我们买了一只烧鸡、一盒杂锦菜,还有三斤红烧肉。就这么点东西一百多块出去了,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难怪萧白说他收治的病人最大的花销都在伙食上。

来到萧白家,天色已经渐晚。没几天工夫,萧白家里的病人又换了一批,都是生面孔,但一见到萧白都高兴地喊道:“萧医生回来了!”

萧白笑着点了点头,又介绍了一下我们,然后拎起熟菜走向厨房。厨房里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忙着做晚饭,和萧白搭了几句话,然后又手脚麻利地接过烧鸡切块。

我和雨默也过去帮忙洗碗,那男人冲着我笑了笑:“我叫王德财,叫我老王就行。你们歇着就行,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我也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将碗洗好,和雨默去饭桌上摆碗筷。萧白在自己的房间换好衣服,也走到饭桌前介绍道:“老王就是我收治的第一个病人,他现在在一家饭店里当厨师,工资比我还高呢!”脸上是一股禁不住的得意劲和满足感,就像个炫耀自己成就的孩子。

我又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老王,我实在很难想象他两年前发病时是什么样的。然后我又回望了一眼萧白家的大门,两年前的老王就躺在这门外瑟瑟发抖,不禁发出了一声感慨的叹息。

老王此时也刚好端着菜出来,笑道:“当年要不是遇到萧医生,我也没有今天,说不定我还在哪个垃圾堆里翻吃的呢。虽然萧医生比我年纪小,但说他是我的再生父母一点也不过分。”

萧白不好意思起来:“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开饭吧!”

我们刚坐下准备吃饭,萧白却自己打了一碗饭菜,走进另一个房间里给一个病人喂饭。那个病人因为正处在关键治疗期,现在出现暂时的锥外副反应。

老王走了过去:“萧医生,您先吃饭吧,我来就行。”

萧白笑了笑:“你忙了一天,先吃饭吧,我不饿。”

老王呵呵一笑,眼泪却下来了:“当年您也是这样一步一步把我带回生活的轨道,我永远都记得,当时您也是这样给我喂饭的……”

然后又擦了擦眼角的泪:“我真没用,说着说着又流马尿了。”

“没事,这是开心的泪,吃饭吧。”萧白柔声说道。

老王点了点头,又转身对其他病人说道:“你们要配合治疗,别让萧医生的辛苦白费,好好记住这一辈子的恩人。”

其他病人也郑重地点了点头,看得出他们都是真心的,没有医院里病人的那种任性。因为他们都清楚地知道除了这个叫萧白的男人,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人愿意管他们了,连家人都不愿意要他们。

萧白在给病人喂饭,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吃起饭来,老王时 不时还给大家夹菜。这个小屋很温暖,就像家一样。原来一个人的爱也可以这么大,一个人的温暖也可以分享给这么多人。我看了一眼已经脱下了白大褂的萧白,我知道的,他依然还是萧医生。

就在我们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我正好坐在门边就顺便起身去开门。门开了,外面站着一个年过四十的男人,提着一个小旅行包。他看到我,眼神有点慌乱:“你……你好,你就是萧医生吗?我叫王大庆……”

“哐啷!”一声,是碗筷落地的声音。我回过头去,只见老王整个人僵在那儿,碗筷已经摔碎在地。他瞪着门口,缓缓站起身子,门外的那个人也呆呆地望着他。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自觉地将门完全打开,然后闪到墙边,我知道这些事情只能他们自己解决。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好几分钟,那几分钟里没人说一句话,整个世界寂静无声,只有心跳在敲打着我们的灵魂。

然后王大庆手中的旅行包也掉落在地,接着这个已经步入中年的男人左右开弓地拼命扇自己耳光,一下接着一下,一次比一次用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