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鬼马镰(第2/5页)

后来有人发现他晕倒在自家门口,赶紧把他救醒。杨保时清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各家求证,果然有的人家早上吃菜肉饺子,有的人家起得晚了,灶上放着一碗冷馒头,还有的人家什么都没准备……

越是求证,杨保时心中的恐惧越深。他心中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一群鬼魂。听说只有快要死的人才能见到鬼魂,难道自己快死了吗?他越想越害怕,躲在自己的破房子里哭了几场。他想到自己连个亲人都没有,死后谁帮他烧衣服烧纸钱,没有这些,自己岂不是要成孤魂野鬼了吗?

杨保时顿时不寒而栗,他深思了一夜,第二天把自己仅有的一点儿钱拿出来买了些纸钱和银纸竹条之类的东西。他用银纸裁出几件衣服,最后用剩余的材料和竹条扎了一匹银马。他以前听人说过,过阴间奈何桥的时候,桥底下有很多小鬼拽人的腿,掉下去就会变成畜生,如果骑马过去就不一样了。因为扎马的材料不够,银马少了半截尾巴,最后杨保时还用红色的颜料在马屁股上弯弯曲曲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杨保时还寻思,自己那天看到一众鬼魂飘进去的山口,可能就是阴间的门户,他循着记忆找到那里,然后把纸衣银马都藏在离山口不远的地方。做好这些工作后,杨保时找到一个跟他关系还不错的人,把这件事说了,叮嘱那人一定要在他死后到山口处把纸衣银马烧给他。

一来二去,百草镇有许多人都听说了杨保时的事,本来大家并不相信杨保时的话,以为他又想出什么花招来骗吃骗喝。可没想到的是,三天后杨保时真的死了,更离奇的是,那人来到山口附近时,却只找到纸衣,银马已经不见踪影。直到半年后,有人在山口附近看到一匹形同野马的灰色马,灰色马跟杨保时扎的马很像,都是少了半截尾巴,而且马屁股上有红色的印记,似乎就是杨保时用红颜料写上去的名字。

灰色马经常在山口处进出,有好奇大胆的人跟着进去过,可是却再也没回来。不久之后附近一带来了一群洋人,虽然洋人颇为低调,可是他们黄头发蓝眼睛,在人们眼中可比山中的老虎熊瞎子更能吸引眼球。这群洋人雇来一名当地向导,带他们进入百草镇一带的深山老林,当时就曾走到山口附近,一群洋人看到山口时都曾大声惊呼,向导听不懂洋文,问他们在喊什么。后来一个中文说得不错的洋人跟向导解释,那个山口从远处看过去非常像死神手中的镰刀。

向导不明白什么是死神的镰刀,不过他眯着眼往山口一瞧,可不是吗,两座山之间相隔极近,可偏偏泾渭分明,这种地形也叫一线天,黑石砬子山的山顶有一片悬空的岩石,和下面的山岩形成了一个十分鲜明的锐角,远远看过去,还真的挺像割草用的镰刀,就是刀柄长了一截。

因为有这一节,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人们口中的鬼马镰。

鬼马镰在人们眼中是神秘而又危险的,有鬼马的传说在先,几个闯进去的人神秘失踪在后,已经没有人敢以身犯险。时间一长,很多人逐渐遗忘了这个地方。

元亮大呼诡异,我当时真有种冲动,干脆把信原件发回得了。

我回家想了半夜,终于还是决定把信件送出去。虽说我心里的确对鬼马镰的传说有所顾忌,可是我是一个邮递员,应该具备一个邮递员的职业素质,因为害怕而把信件发回算是怎么回事?

寄往鬼马镰的信被我当成特殊信件保存了起来,因为我并不熟悉到鬼马镰的路径,送信一事必须慢慢来。我问过王和益,他说只知道鬼马镰的大概范围,至于具体位置,他从没去过,并不知晓。

因为心里惦记着这件事,我每次送信到碾盘山附近的村子都会往山里多走一段,遇见住在附近一带的人也会询问几句,可是很多人听见我打听鬼马镰,都是掉头就走。

我心道,事实并不全如王和益所说,大家并不是遗忘了鬼马镰,而是刻意不去提起它,这个地方也许比我听到的更加可怕。

有时人往往具有一种“牛性”,越是禁忌的事就越是好奇,却不顾知道真相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这就叫作命犯太极。

可以肯定地说,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无奈,但性格是天生的,没得改。

我在碾盘山附近盘桓了几天,一点儿收获都没有,心里不禁丧气。

那天天上突然开始下雨,雨越下越大,当时我正往回赶,荒山野岭的,除了树,连个遮挡的地方都没有。人都说大树下面好乘凉,可是下雨的时候只能离树远远的,省得老天爷突然看你不顺眼了,把人劈成焦炭。

幸好我的邮袋里还备着一张塑料布,我把塑料布打开顶在头上,然后找到一块半人高的石头,贴着它避雨。

好在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停之后不多时天就晴了。我抖落塑料布上面的雨珠,查看了一眼信件,还好邮袋防水,信件并没有沾到雨水。

我正要继续赶路,突然发现我躲雨的石头下钻出一条蛇,正像一个人一样立着,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我顿时头皮一阵发麻,若说山里的动物我最怕什么,除了黑瞎子、狼群,就是眼前的蛇了。这种冷血动物总是让我满身起鸡皮疙瘩,当初我刚干乡镇邮递员的时候就知道早晚会在山里碰到蛇,所以身上经常备着一个包着生姜沫和雄黄粉的纱布包,据说这两种东西加起来是驱蛇良方,碰到蛇的时候拿出来一晃就好使。

那个小小的纱布包现在就待在邮袋里,可是如今的情况却有点儿难办。蛇和我的距离只在咫尺间,如今它摆出攻击姿态,我要是动一动,它会不会一口咬在我身上?

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于是浑身僵直着,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那条蛇一口咬上来。

可是这种僵持特别痛苦,到后来我浑身都麻了,冷汗热汗交替着往下流,跟刚开化的瀑布似的。

如果可以,我真想问一句,蛇大哥你是不是得了石化症,如果是,麻烦您老给个暗示,我好腾出身子继续赶路……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口,该死的蛇终于动了,它一口叼在我的手腕上,速度快得几乎能看到残影。我勃然大怒,也顾不上手腕剧痛,一把抓住蛇身,死死攥住,然后把蛇当成绳子一般往圆了抡,最后由于用力过猛,蛇一下子飞了出去,被一根树杈挂住,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