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油把佬(第2/5页)

多人乘车到了磨嘴子墓群北面的大手印坛城。据说这儿也是一个秘境。就是说,那在外人看来很寻常的地貌,其实有着另一个神奇的世界。对这种世界,说法不一。修瑜伽的叫秘境,是法界能量的聚汇之地。佛教也可以叫人间净土。风水师认为这儿风水很好,气功家认为这儿气场很好。那些科学家们,则认为这儿有能量极强的暗物质。据说,这种地方,有神秘的光道和许多净土相通。大行虽然不是信徒,但他也不是无神论者,对这种被世人认为是圣地的所在,他还是有些敬畏。也许,正是因为当地人也顾忌了这一点,它才没有遭遇到被盗墓的厄运。

天阴着,有种怪怪的闷。这是大行的感觉。他知道这很不好。因为,要是他认为掘这样的墓会败运的话,那他肯定会败运的。除了不好的心理暗示导致的不吉之外,还因为他的那种不祥的心理状态跟法界的某种同样不祥的能量达成了共振,自然会招至某种结果的。这时,他倒有些羡慕王纪,这是个不信因果的无神论者,他认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他根本不相信人间会有啥主宰善恶的神灵。更不相信,仅仅是念几句佛号或是布施一点钱物就会改变命运。他的理由是,像历史上建立了无数寺院的梁武帝都免不了被饿死的命运,一般人的那点儿善想改变命运无疑于杯水车薪。他还有一个理由是,凉州有几位修寺的和尚,为修建寺院耗费了一生心力,却大多短命而死,甚至没得善终。所以,他是不信因果的。他只相信一点,要想改变命运,必须不择手段地去做。大行想,也许,有了他的这种观点,别说盗墓,就是杀人越货,也不会有丝毫的歉疚的。但他的信神和王纪的不信神一样,是很难改变的一种生命本质。所以,在日后的多次盗墓中,大行的心情很是复杂,他总是边盗墓边忏悔。也许因为有了这一点,他跟王纪的人生才最终有了一个巨大的反差。

夜很黑,没有风,没有星星,没有人影。这儿的百姓虽然进入了现代,生活习惯却凝滞在过去了,大多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即使是他们知道村庄旁的墓里有许多稀罕物件,能卖好多钱,他们也不会去盗墓的。原因除了祖宗认为盗墓是最缺德的事之外,还因为他们根本无法将那些东西变成现金。即使他们手头有稀世之宝,他们也不会明白其价值。前边说过的那位出事的农民,在某次将挖土时,发现了一个勺子,他觉得很好玩,就带回家里,洗净后放在面柜里挖面。一天,文物贩子发现了它,农民要价一百元,贩子还价七十元就买到了它。后来,这物件在香港卖了三十万美金,因为那是汉代的熨斗,平底,形似勺子,那凹处放木炭。后来,那文物贩子落网时,供出了货主,农民就被逮了去,坐了五年牢。

此后,当地农民中,即使是有胆量的人,也至多为盗墓贼流流粗汗,当当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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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苦力轮流挖,挖到深夜,尚不见墓。快要到天亮的时候,就停工了,将那挖出的土再次填入,并将那山包弄得跟过去的模样差不多,再回到城里。夜里再去,将那弄酥的土重新扔出,继续挖那坚硬的被尘封了千年的土。那土已经很瓷实了,必须用镐,才能啃下一星半点。大行们很高兴,因为越是这样,越意味着没被人盗过,虽然吃力,虽然慢,虽然有可能被警方发现而设伏的危险,但这种地方,只要能捞上一把,后辈子的吃穿就不用愁了。当然,大行想到的还是尽快能还上那高利贷。一路上,王纪老是谈那些被摘去了器官的毁约者。大行分明听出了他话里的威胁成分。一想那事,头就大了。

王纪安排能与掘坟的当地农民在白天为他们放哨,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行动。若有异样,他们就只好忍疼割爱了。好在一连几天,这儿都很少来人,即使有人过来,也没人诧异那些新土,因为当地农民垫圈都来这儿挖土。那位后来犯事的农民就是在挖土时挖到那汉代的熨斗的。――没人在乎哪个土包上出现了新土。再加上临晨收工时,大行们总要安排农民将一些浮土撒在掘出后复填入的新土上面,不细瞅,你甚至看不出明显的挖掘痕迹。

一连干了六天,终于见到了墓壁。油把佬很高兴,根据经验,这次他们找到了一个肥窝子。但他们没有想到,这窝子的出现,会令他们哭笑不得。

事情并不像人们传说的那样,即按那油把佬算出的范围掘下去,到那地方,他只消一脚,就能揣开墓门。

这次,他们没有发现墓门。

他们发现,那墓竟然是被某种东西浇筑而成的。说不清那是啥东西,但肯定不是混凝土。按油把佬的说,那是用牛血――或是人血――夹以石灰、谷糠、糯米汤等诸物,混浇后,再进行了锤砸夯杵而成,硬逾钢铁。选个力气最大的农民,抡圆了镐,砸下去,也只能在那墓壁上咬出一个白点儿,可怕的是,那白点儿甚至显得更硬了。

真邪了。

他们用微波电阻仪进行了检测,竟然发现,墓中有许多种不同电阻的的物件,其丰富程度,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从见到墓壁的那夜,六个农民轮流抡那铁镐,挥了一夜的汗,却没有咬下核桃大的一块,只是那接触镐头的所在凹了一些,但谁都可能看出,那凹处,也许会成为将来最难咬的所在。因为,或是牛血谷糠或是别的不明神秘之物,令那墓壁显得坚硬而富有弹性。要是能拉来电的话,他们或许可以用电钻或是电锤咬出一个缺口,但这儿离村庄很远。当然,即使是很容易拉电的话,他们也不会傻到送货上门去自投罗网的地步。

据油把佬说,市里的文物局在村里安排了几个文物巡视员,每月发五十元补助。别的农民倒没啥,事不管己,高高挂起,但要是叫文物巡视员觉察了,人家一报案,公安局马上就会闻讯而来。

在农民抡镐的声响中,三个“老板”拧着眉头,束手无策。

那无奈而沉闷的声音响到临晨时,大行们安排农民再将那掘出的土填入墓中。他们已经掘了几十次,又填了几十次。一次比一次更接近希望,但这次,他们都显得很沉重。

王纪说,我明天打个电话,叫那边快递些无声炸药来。那玩艺声音不大,只有闷闷的一声,别人听到,也不会太在意的。

油把佬叹道,只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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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想不到,那抡镐声竟真的惊动了文物巡视员。后来,大行认为是天意。本来,没人在乎那种声响的,当地有一种叫捣地鬼的生灵,一入夜,就会捣地。人们就会听到一种嗵嗵的声音。许多时候,这种声音每夜都有。日久了,人们也会将那铁镐的沉响当成捣地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