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平安夜(第3/27页)

“你觉得他这个人迷人吗?”

“长得不错,但不性感。”

托妮笑了:“确实。那你觉得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没有。”

托妮感觉到对方有一丝犹豫,于是她没有说话,给了另一个女人一些思考的时间。在她旁边,艾略特正在跟其他人打电话,询问迈克尔·罗斯或他母亲的情况。

过了一小会儿,莫妮卡说:“我说,一个人一直独居并不代表他就不正常,对吧?”

托妮身旁,艾略特正对着电话说:“真是太奇怪了。抱歉那么晚打扰你。”

艾略特向对方说的这句话激起了托妮的好奇心。她决定结束通话,于是说道:“再次谢谢你,莫妮卡。希望我没有打扰你睡觉。”

“我丈夫是一个家庭医生,”她说,“我们早就习惯深夜里突然来电了。”

托妮挂了电话。“迈克尔·罗斯有足够的时间打开保险柜,”她说,“而且他独居。”她看着艾略特,“你给他母亲家里打电话了吗?”

“现在是一个老头住在那里,”艾略特说,他看上去有些害怕,“罗斯太太去年冬天就去世了。”

“糟了。”托妮说。

凌晨3点

刺眼的应急灯照亮了“克里姆林宫”的尖塔和山墙。气温为零下五摄氏度,但夜空澄澈,没有下雪。面向大宅的维多利亚式花园里,树木粗壮,灌木丛生。干枯的喷泉里,石刻恶龙警觉地站立着,一轮亮了四分之三的月亮向池中嬉闹的赤裸宁芙[5]泻下银光。

两辆小货车驶出车库,咆哮的引擎声击碎了此刻的寂静。两辆车上都在鲜明的黄色底色上画着四个不完整的黑色圆圈,那是国际通用的生物危害标志。警卫室的保安已经升起了路障。他们把车开出大门后,往南边风驰电掣而去。

托妮·加洛坐在领头车的驾驶座上,就像开她的保时捷一样,利用整条路的宽度横冲直撞,引擎轰鸣着,加速驶过弯道。她怕她去得太迟了。三个受过净化处理训练的男人坐在托妮的货车上。第二辆车里是一台移动式的隔离装置,由一个护理人员开着,还有一个名叫露丝·所罗门斯的医生坐在副驾。

托妮担心她的推测可能是错的,但更怕它也许是对的。

她拉响了一次红色警报,但除了自己的怀疑外她毫无依据。也许事情就像霍华德·麦克阿尔派恩说的那样,只是某个科学家在正当地使用了药物后忘了按规范记入记录中。迈克尔·罗斯可能只是擅自延长了自己的假期,而关于他母亲的事也许也只是个误会。如果真是这样,肯定会有人指责托妮反应过度,詹姆斯·艾略特还会补上一句“大惊小怪,典型的女人作风”。她也许会发现迈克尔·罗斯正关了手机,安全地在床上沉睡。她不敢想自己在早上该怎么向她的老板斯坦利·奥克森福德解释。

但如果她是对的,情况就更糟了。

一名员工没有请假就擅自缺勤;他在去向问题上撒了谎;新药物的样品从保险柜中消失了。迈克尔·罗斯做了什么才会让他可能染上了致命的病毒?药物虽然还在实验阶段,并不能对所有病毒都起效,但他也许会觉得用了总比没用好。无论他打算做什么,他都想确保在两周内不会有人上门找他。所以才装作要去德文郡拜访他那早已离世的母亲。

莫妮卡·安萨里说,一个人一直独居并不代表他就不正常,对吧?这句话中蕴藏的含义与实际的话语正好相反。那位生物化学家感觉到了迈克尔的不对劲,但是身为一个理性的科学家,她又不愿只凭直觉进行判断。

但托妮认为,人们绝不该忽视直觉。

只是想象一下玛多巴-2病毒泄漏的后果,她就感到自己几乎无法承受。这种病毒感染性极强,通过咳嗽和打喷嚏就可快速传播,而且它还是致命的。一阵恐惧的战栗爬过她的身体,她把油门踩到了底。

沿着这条荒无人烟的路开二十分钟就能到达迈克尔·罗斯偏僻的家。入口并不明显,但是托妮记得它。她转进一条短短的车道,路的前方指向一座藏在花园墙后的低矮的石头小屋。那里一片漆黑。托妮把车停在了一辆大众高尔夫旁,这辆车也许是迈克尔的。她按了下车喇叭,声音又长又响。

屋内毫无动静,没有灯亮起,也没有人打开门或窗户。托妮熄灭了引擎,万物俱寂。

要是迈克尔真的走了,为什么他的车还在这里?

“先生们,请穿上兔子服。”她说。

包括第二辆车里的医护小组在内,所有人都钻进了橙色的太空服里。这是一项棘手的工作。太空服由一种非常重的塑料制成,不能轻易弯曲和折叠,最后还用不漏气的拉链合拢。他们互相帮助对方用强力胶带把手套固定到手腕上,然后终于把太空服的塑料脚套塞进了橡胶套靴里。

这套衣服是完全密封的。身着太空服的人通过一个HEPA(高效空气过滤器)和一个风扇进行呼吸,风扇由一组绑在太空服腰带上的电池组供电。过滤器能够阻隔任何可能携带细菌或病毒的可吸入颗粒物。它也能将气味阻隔在外,但过于强烈的味道还是能够穿透它。风扇不断发出的呼呼声让有的人感到很压抑。面罩里的耳麦可以让他们互相说话,也可以通过一个加密的无线电频道和“克里姆林宫”的电话总机通话。

他们准备好后,托妮再次看向那座房子。要是有人现在从窗户往外看,见到这七个穿着橙色太空服的人,肯定会以为他们是飞船上的外星人。

但即使屋内有人,他也没有从任何一扇窗户里向外张望。

“我先进去。”托妮说。

她在笨拙的塑料服中动作僵硬地登上前门。她按了门铃,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后,她绕过房子走到屋后。那里有一座整齐的花园,里面坐落着一间木质棚屋。她发现后门没有锁,于是进了屋。她还记得上次迈克尔正在泡茶,而她就站在厨房里。她快速地穿过屋子,打开了灯。那些伦勃朗的画仍然挂在客厅的墙上。屋内干净整齐,空空荡荡。

她通过耳麦对其他人说:“里面没人。”她听见自己语气沮丧。

他为什么没有锁门就走了?也许他是决定再也不回来了。

这对托妮是个打击。如果迈克尔在这里,那谜题很快就能解开。但现在他们必须进行一次搜索。他可能会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里。没人知道他们要多久才能找到他。她畏缩地想到,那样让人神经紧绷的焦虑时光可能会持续好几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