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重回看守所(第2/6页)

“这么说,她只是你的房客?”

“差不多吧。不过,当着外人,我叫她‘老婆’。是她让我这么叫她的。她说,这样对我对她都方便一些,免得邻居说三道四的。我觉得也是,从那以后就这么叫了,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你说得没错,其实她就只是我的房客。”

“那你最后一次看见她,是什么时候?”他提了个常规问题。

赵胜想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回答:“好像是那天早上。她在刷牙洗脸准备出门,我刚起床,想用厕所,我们就在厕所里打了个照面。”

“她要去哪儿?上班?”

“不,她不上班。”

“她不上班?那她靠什么生活?她怎么支付每个月给你的房租?”

“我不知道,大概有存款吧。我没问过。”

“那天早上以后,一整天,你都没再见过廖珊吗?”他继续问道。

赵胜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她好像是中午回来的。我正睡觉呢,听见关门的声音,还有孩子的哭声,我被他们吵醒了。那孩子闹得很,我坐起来想骂她,可她已经一溜烟跑到自己房间去了。”

“然后呢?”

“她打电话给我。”

“打电话?你们住在一套房子里,她还打电话给你?”

“她在电话里说,她很累,懒得动,她问我能不能替她去买张火车票。”

“火车票?她要去哪里?”

“北京。”

“什么时候的火车?”

“第二天下午的。”

“你在哪里买的车票?”

“还能哪儿?我家对面的火车票预售点呗。”

“你买完火车票,回到楼上,这时候她在干吗?”

“她还在自己的房间,我敲门,她打开门——哦,对了,那时我见过她。她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像是没睡醒的样子,我跟她说话,她还一直打哈欠,她还让我把客厅的咖啡拿给她。我把那张车票给她,她给了我钱,我又把咖啡拿给她后,接着,我就又回沙发上睡觉去了。”

“在那之后,你还见过她吗?”高竞越听越觉得离奇。

赵胜抓抓脑袋,摇头道:“没有,应该没见过了。”

“你说她让你买了一张火车票?”

“对。”

“那孩子呢?”

“她没说。我也没问。”

“会不会是要把孩子送到他父亲那儿去?”

赵胜不置可否。

“她有没有提到过孩子的父亲,或者其他的亲属?”

“她说她老公很帅,很疼她,也很有钱。还说,她老公把这孩子看成他的命根子。”

“那她为什么带着孩子住了出来?”

“我也是这么问她的。”赵胜烦恼地挠着头皮,“她说,什么事出了点差错,很多事她也想不明白,她得找出原因。这是她的原话,然后,她就岔开了话题。我也没多问。老实说,只要她肯付房租,我管她是什么来历!”

“你们两个一起住了四个月,相处得怎么样?”

赵胜又嘿嘿笑了:“还不错吧。她常常买东西给我吃,这么说吧,我的早饭都是她做的,她起得早。她也常常带外卖给我,面包、牛奶、咖啡,有时候是炒面,我说,她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我也好久没跟女人住在一起了……”赵胜的微笑变得有点凄惨了,但他也看出高竞并不同情他,所以,他尴尬地清了清喉咙,继续道:“除了脾气有点怪,有时候有点喜怒无常,我觉得她还算是个不错的女人。”

“她没提起她的其他亲属吗?比如父母?兄弟姐妹?”

“她有一次提起她有个姐姐。”

“她怎么说?”

“她什么也没说。因为那次我正在骂赵欣,我说我妹妹跟我抢遗产,谁摊上这么个亲戚谁倒霉!她就说,她也有个姐姐。”

“然后呢?”

“她什么也没说。她就是看着我说,她有个姐姐。接着,她就干别的事去了。”

“那么,她的父母呢?”

“没提过。我只听见她给一家叫什么‘明日养老院’的打电话,找一个姓杨的女人。她跟我说,她妈就在那家养老院里。真的没找到吗?”

“至少目前没有。她在你这儿住了这么久,有没有人来找过她?”

“高竞,你就饶了我吧,我记不得了……”赵胜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但当他迎向高竞的目光时,又退缩了,“人我是没见过,但有那么几次,晚上,我散步回到家,发现茶几上有很多吃的,苹果、巧克力、饮料,还有一些零食。我问过她,她说有个朋友来看她。就在出事的前一天,这位朋友也来过,给她送来不少咖啡饮料。廖珊喝的咖啡饮料都是那人送的。”

“你觉得是同一个人,还是每次都有不同的人来?”

“听她的意思,好像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她不是那种有很多朋友的人。”

“那人是男是女?”

“我觉得应该是个女的,而且应该长得不怎么样。”赵胜露出狡猾的微笑。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有一次这个朋友走后,她对我说,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困扰’,跟男人无关的困扰。”赵胜学着廖珊的口气说道,“她还替她辩护,说社会不应该以人的容貌作为评判人的标准。对此我很同意,我对她说,社会也不该以一个人是否吸过毒来判断这个人的品质。”他嬉皮笑脸地说完这句,正好遇到高竞冷冰冰的脸,他的笑容立刻僵住:“行了,我知道你怎么看我。”

“她有没有提起过这朋友的名字?”高竞道。

赵胜先是摇头,随后蓦然直起腰,睁大了眼睛。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高竞问道。

“出事的前一天,好像这位朋友打电话来,说第二天要来看她。”

“可你刚刚说,出事的前一天,这位朋友刚刚来过。”

“是吗?我记不清了,印象中,她好像又打来电话,说第二天想来一趟,廖珊也同意了。”他拍拍嘴巴,打了个哈欠,“高竞,能不能说点别的?你问这些有屁用!”

“警方没在你家里找到她的行李。你知道她的行李去哪儿了吗?”高竞继续问。

“我不知道。行李,她是陆续拿走的。”

“你说清楚点。”

“就在出事的前几天,她陆续把行李搬走了,我看着她拉箱子走的。我还问她是不是不想在我这儿住了,她说不是,她只是出门几天。出事的那天下午,我还看见她拉着箱子走出门。我没看见她的脸,那时我在睡觉,我只是蒙蒙眬眬看见她的影子……”

“那时候是几点?”

“大概下午3点多吧?”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胜再度摇头。

“不记得了,我没看见她回来。”

高竞把赵胜的话快速地从头到尾想了想,又问:“她出去之后,一直到你切西瓜,在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出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