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4.第四天 恐怖的猜想(第3/3页)

正如莫兰所说,那篇《我认识的杜雨晴》,写了很多杜雨晴的生活小细节,比如“她每天早上都要吃一碗小馄饨,馄饨里必须得放葱、蛋皮和猪油,如果缺少一样,她就会发脾气”,再比如,“她临睡前会喝一小盅酒,她说酒能帮助她睡眠。她偏爱绍兴的女儿红,每次热酒都要放一颗红枣进去,而红枣都要用清水洗过,再用双手捂热,她说这样有人的精气就会进入那颗枣子”。

再比如,他提到她的头发,“她每天会数自己有几根白发,她小心翼翼地拔下后放入一只旧袜子里,随后将它们一个个存在箱子里,说是等她死后,跟她一起火化……”

他还提到杜雨晴不擅女红的事,“过去,她从来不会做针线活,连钉颗纽扣都由娘姨代劳,可如今被世事所逼,她无奈只得从头学起。钉第一颗纽扣就花了半个多小时,主要是她缺乏耐性,连穿针孔都觉得麻烦,她得先让自己静下心来,才能开始干这些她过去一万个瞧不起的活。她花了三个小时才终于把一件衣服上的扣子都钉好,她为此还去买了瓶好酒庆祝。”

她在为谁钉纽扣。她又会把钉纽扣的小事告诉谁?

我也认为如果不是真的跟她曾经生活在一起,曾经就近观察过她,是很难写得如此细致的。还未看完全篇,我的思绪就翻腾起来。

难道王宝国真的曾经跟她生活在一起过?

假如,那具被烧焦的尸体不是杜雨晴,那又会是谁?

我接着看王宝国的另一篇大作,《杜雨晴的自杀之谜》。

通篇看完后,我发现,其实只要看最后一段就行了。因为前面的叙述大部分跟警方的案件资料差不多,只有最后那段文字耐人寻味。

“杜雨晴,我们至今都不知道她是否已经不在人世。虽然警方判断她为自杀,但是若干年后,据说有人曾在南方某个小城见过她,她仍在唱戏,只不过,过去她的观众是整个剧场里疯狂的戏迷,而今,在那里捧场的只有几个老茶客。有人说,她仍然喜欢吃小馄饨,有人说,她比过去更挑剔了,有人说,她的手也变巧了,当然她也老了。没人知道这传言是真是假,但作为她的戏迷,我们只想说一句,不管她是生是死,她永久都活在我们的心中。”

南方的小城。这几个字不由地让我想起福建,以及那些逐年被提现取走的钱。

从字里行间能感受到王宝国对杜雨晴的迷恋,不管她有多任性多挑剔,在他的笔下都成了一种情调。他是以欣赏和迷恋的口吻写的。而杜雨晴,我记得,徐子健曾经带人去抄过她的家。

“你说,他会不会是救了杜雨晴之后,把她安排在福建,然后,再把他的钱陆续带过去给她?或许这样,杜雨晴才会勉强接受他。”我提出了我的猜想。

莫兰跟我的想法差不多,但她是从另一个角度考虑的。

“我觉得她接受他,是因为她发现这个男人真的爱她,不仅在危难的时候救了她,给了她钱,还为她杀了人。还有什么比为她杀人更好的表白?”听起来,她很欣赏这种行为。

“你说杜雨晴就是他杀死徐家人的动机?”

“我说的是那个被烧死的女人。”

我倒把这人给忘了。

“其实,看网上的资料,当初主要迫害杜雨晴的人是京剧院的……”莫兰在电脑上打开一个文件夹,“这是我今天打听到的,迫害她的人叫刘业,是原来的京剧院的党支部副书记,听别人回忆,说杜雨晴过去跟她抢过角色,还欺负过她,这个人因此就怀恨在心。声明一下,这个刘业是个女的,曾经积极要求入党,每次开会都第一个表忠心,在表演上没有什么建树,但是在官场上却干得风生水起,她后来是京剧院的院长,戏曲协会副秘书长,还有一个头衔是京剧艺术理论学家,”莫兰冷哼了一声,“她是第一个贴杜雨晴大字报的人,也是后来对杜雨晴实施严酷报复的人,可惜啊,她的命真好,一点惩罚都没受到,2006年病故,得的是胃癌。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子孙满堂,幸福美满——灭门案的被害人为什么不是她?”她好像在替徐子健喊冤。

我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徐子健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说。

“王宝国和苏湛商量名单的时候,如果问问我,我肯定说服他们想办法把刘业也骗到现场,这才完美!”

完美个屁啊!这是谋杀!不,是大屠杀!贱妃!我心里笑着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