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10.重大变故

清晨8点。

郭敏敲了很久的门,也不见有人来开。她料想他出去了。

她本来不需要直接来找他,但昨天晚上她接到父母的一个电话。在电话里,母亲兴致勃勃地跟她说,这次北京之行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一个年龄与她相当的年青人,对方的家世背景称得上显赫,他本人则在苏联上的大学,目前在政治部工作,用父亲的话说,就是前途无量。母亲希望他们尽快见个面,发展成正式的男女朋友关系。听起来,他们对这桩婚事很是期待,这也令她格外焦虑。

她知道父母为她挑选的人,各方面的条件都不会差到哪儿去。如果她从未喜欢过什么人,她很可能会接受父母的安排,去跟这个陌生男子见面,也许不久的将来,就顺理成章地跟这个人步入婚礼殿堂,可现在,她无法想像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她对这个人的出现,只觉得恐惧。

“姐……”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一转头,发现杜思晨在她身后。

“思晨?”她很惊讶会在这个时间遇到杜思晨,“你是来找他的?”她问道。

杜思晨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他让我来拿点东西。”

这么说,他不是出去了,而是根本没回来。

“他在哪儿?”她又问。

杜思晨瞄了她一眼,没说话,兀自开门进去。她觉得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告诉她。这也难怪,她跟杜思晨的关系略微疏远。

她跟着他走进屋子。

这是莫中玉的家,当年他父母跟他就生活在这里。屋子里有点乱,到处都是杂物,看起来,他回来后,几乎没怎么收拾过,客厅的桌上积着厚厚的一层灰,过冬的衣服堆在两把旧的木头椅子上。

杜思晨走进了里屋,他拉开衣柜的门,好像在找衣服。

这时她发现木头大门的背后挂了块黑板,像是他的备忘录。那上面写着一个日期。“3月16日。”

没错,那上面的确写着,“3月16日”,这几个字。

她有点惊讶。她的生日就是3月16日。

她从未把自己的生日告诉过他,他也从来没问过她。所以他写的这个日子也未必就是她的生日,但如果不是她的生日,这日期又会有什么别的意义?印象中,他好像从未给过她生日礼物。

她身后响起脚步声,她知道杜思晨已经从里屋走了过来。不知不觉,她已经在黑板前站了好一会儿了。她想,其实只要再等一个月,等她生日的时候,一切就有答案了。她何必在这里胡思乱想。不过,她又忍不住给自己泼冷水,既然他从未提起过她的生日,那应该是个别的日期,也许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又回想起,大年夜晚上在厨房里,他亲她的情景。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吧,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做?

杜思晨也在看黑板上的日期。

“你知道这是什么日子吗?”她忍不住问。

杜思晨摇头,“不知道。不过,既然写在这里,大概是要提醒自己别忘了这日子。估计这对二哥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

她忍不住把这句话在心里又回味了一遍。她真想去翻日历,数一数从现在到那一天,还有多少天。她从未像现在这么盼望生日的来临。

“额,姐。”杜思晨在叫她。

她转过头来。

“我要走了。”

这时,她才发现,他手里提着两包衣服正要往外走。

“他让你来拿衣服?”她问道。

杜思晨仍是一副不想回答的表情。

“他自己为什么不来拿?不方便?”

杜思晨瞥了她一眼,她感觉他是犹豫了一下,“他病了。”他道。

“病了?”她心一颤,“他得了什么病?”

杜思晨摇摇头,“没什么关系,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他急着要走,但走出几步,又转过身来,“你找他有事吗?有什么要我转告他的吗?”

“……他是不是在你师父家?我能去看看他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杜思晨好像很为难。“我不能随便带人到师父家……”

“那……好吧。”她也觉得不能强求,“那能不能帮我带张条子给他?”

“那行。”杜思晨忙点头,他熟门熟路地从卧室抽屉里取出纸笔。

“姐,你慢慢写。我顺便替二哥擦把桌子,他这里太脏了。”

她有点想跟杜思晨一起干活,但又转念一想,就这么为他干活,如果让他知道,还以为她要讨好他呢。不管她有多喜欢他,在两人的关系还没确定前,她都得最大程度地守住自己的自尊心,对他好还不容易?她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本来还想给他带一小包巧克力呢。可她又想起母亲过去教育过她的话,别太把男人当回事,你越捧他,他越不把你当回事。她可不想给他机会笑话她。所以,无论她有多想对他好,多想讨好他,在没有确定他是否真的喜欢她之前,她都得忍住。

她摊开信纸,假装没看见杜思晨的一举一动,写起便条来。

“中玉:

知道你病了,本不想打扰你,但有两件事,还是想请你帮我出出主意,第一,314号的盗窃案,我打听了,他们确实丢了一块男士手表。我现在不知该怎么办,要不要跟他们说清楚?第二,云清包里的东西,我不知该怎么处理,希望你能给我点意见。第三,是我的事,父母最近想让我见个人,他比我大三岁,在政治部工作,条件很好。我不知该不该去见。当然这是小事,如果你工作很忙,就不必为我费心了,就当我没说过。”

她觉得自己写得中规中矩,不过,他应该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实际上她想试探一下他对这事的反应。如果他劝她不要错失良机,那应该表示,他纯粹是把她当普通朋友看待了,她也因此可以死心了。

她想把便条折几折交给杜思晨,又有点担心他会偷看。

“他家有信封吗?”她问杜思晨。

后者听她这么问,便又走进了莫中玉的卧室,她站在门口看着他在抽屉里东翻西找。他家她过去也来过,但她从未踏进过他的卧室,她顶多只是在门口看看。她总觉得擅自进入他的卧室,有点失礼,而且,她也怕别人调侃她,她有点心虚。

“找到了。”杜思晨从抽屉里翻出一叠没用过的信封,从里面抽了一个给她。她把便条塞进了信封,这时,她发现桌上有瓶浆糊,便把信封封上了。

她把信交给杜思晨的时候,他在朝她笑。

“好,我一定给你带到。”

她脸上有点发烫。

“谢谢你。”她假装若无其事地说。

心里却在担心,他是不是认为她在给他写情书?她真想把信拿出来给他看看,好证明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写,但又觉得如果她真的这么做,那才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呢。所以她只能假装没看见他脸上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