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案 纸箱浮尸(第4/9页)

打捞一个纸箱比打捞一具尸体要简单多了。派出所的民警用一个抓钩钩住了箱子的上沿,然后划着小船就把纸箱拖到了岸边。

纸箱果真就是滚筒洗衣机的纸箱,周围缠着胶带,把箱子的四周都给牢牢地粘住了。因为我们人为挪动了箱子,上面附着的苍蝇纷纷闻风而逃。

既然怀疑纸箱里是尸体,林涛在我们开箱之前,先对纸箱的四周进行了检验,以期发现有明确的指纹痕迹。可是,毕竟是纸箱,在水里泡久了,水分被纸箱吸上来。虽然纸箱只有一小部分在水下,但是整个箱体因为吸水的作用都已经潮湿了。如果有指纹,我知道,只会保留在防水的胶带之上。

这个纸箱并没有像快递那样反复缠裹,只是简单地缠了几圈,其目的也是封闭箱口。在胶带的起始端和结束端,都没有发现指纹。

我们知道,因为胶带有较强的黏性,所以只要指腹接触到胶带面,就一定会被胶带保留下指纹。即便是戴着纱布手套,也会在胶带面留下棉布纤维。然而,林涛经过勘查后,一无所获。

根据林涛的分析,没有指纹的原因,要么就是缠胶带的人戴的是塑料或者橡胶手套,要么就是使用了手持式的胶带切割器。因为现在快递行业的蓬勃发展,越来越多的人使用物流快递,所以家里有一个简易的胶带切割器也很正常。

在我们准备开箱的时候,小组成员们坐着韩亮的大“卡车”来到了殡仪馆院墙外的龙番河边。

在林涛的全程录像下,我用裁纸刀划开了胶带。

周围的派出所民警异口同声地发出一阵“喔”的声音,因为不出所料,纸箱里果真蜷缩着一具尸体。

我知道,这个“喔”并不代表惊讶,因为看到几个法医认真地勘查纸箱,民警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只是他们知道,在破案之前,他们有得忙了。

死者是一个男性,只穿了一条裤衩,身上黏附了不少类似灰尘、泥巴的脏东西,蜷缩在纸箱之内。

我从勘查车里拿出一条尸袋,在地面上铺平。然后招呼大宝、韩亮和林涛来帮忙,拽着尸体的两个胳膊,把尸体从纸箱里掏了出来。

尸僵已经在尸体的各个大关节完全形成,所以尸体在被放到尸袋里的时候,仍然保持着他蜷缩的状态,丝毫没有改变。

“嘿,这倒是省事儿哈。”大宝说,“我们直接就把尸体挪解剖室去了,都不需要殡仪馆的人帮忙了。”

“该走的手续还是要走的。”我张开戴着手套的双手,朝纸箱内部看去。

纸箱里面空无一物,但是在内壁上,倒是斑斑点点的有不少痕迹。

“别着急。”我见林涛想开始对纸箱进行勘查,说,“内部没有附着物,只有一些擦蹭痕迹,我觉得还是先尸检比较好。”

“哦,好的。”林涛点了点头说,“我不着急,尸体一会儿直接检验了,我就在物证室先看看纸箱外面究竟有没有有价值的痕迹物证,里面的我不动。”

毕竟是清晨,殡仪馆还没有正式上班,两名值班员伸着懒腰从后门走了出来说:“就隔着一堵墙,你们自己抬进去就是。”

我笑了笑,没有辩驳,等值班员把尸体抬进了殡仪馆里的解剖楼,我帮助林涛把大纸箱小心地抬进了解剖楼二楼的物证室。

大宝和我穿戴好解剖服,把尸体抬上了解剖床。从蜷缩的尸体侧面看,死者大概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孩,肤色很白,一头黄色的卷毛。如果尸体保持蜷缩状态达到尸僵最硬的话,对于法医来说是很头痛的。如果说法医经常会破坏尸体肩关节和肘关节的最硬尸僵的话,那么想去破坏更大力度的髋关节尸僵,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破坏尸僵之前,大宝先看了一眼解剖室的挂钟,说:“现在是早晨八点整。”

我点了点头,示意大宝、宁文和我合力去破坏尸僵,把尸体放直。

几乎所有的法医都有习惯在观察尸体现象之前先看好时间,这样方便通过尸体现象提示的死亡时间推断出死者死亡的具体时刻。

不过,我和大宝花了五分钟,硬是没有把尸体给掰直。因为林涛和程子砚正在楼上勘查纸箱,于是我招呼在一旁“观战”的韩亮和陈诗羽戴上手套来帮忙。胡科长则负责全程录像。此时,已经没有什么性别之分了,即便是体力活,女孩也得上。

“我去,这么硬,我感觉手套都要撕碎了。”大宝龇牙咧嘴地在使劲,“尸僵在死后十五到十七小时最硬,看来是在昨晚晚饭前死的了。”

又花了十分钟,在五个人的合力之下,尸僵终于被完全破坏,尸体终于成了仰卧状态。眼前,是一具浑身沾满了尘土的年轻男孩尸体。

我们四个纷纷靠在墙边喘着粗气。

“你看,我掰的这条腿,比你掰的直。”陈诗羽对韩亮说。

“是是是,你是女汉子。”韩亮抱了抱拳,说,“女侠受我一拜。”

我短暂休息了一会儿,拿出一根温度计,插入死者的肛门,测出了死者的直肠温度。然后用纱布擦拭干净温度计上的粪便,看了看,说:“嗯,不假,大概是十五个小时之前死亡的,也就是昨天下午五点。”

“身上有破口呢。”大宝一边用酒精纱布擦拭尸体上的灰尘,一边说,“除了好几处破口,还有大面积的皮下出血,哇,整个后背都是,大腿后面也有,这伤可够重的。对了,这些创口会不会就是致命伤啊。”

说完,大宝用探针挨个探查死者腰背部和大腿外侧的创口。

“哎?奇怪了,这些创口怎么都只深达皮下啊,而且还这么不规则,好像还有点发炎。”大宝说。

这一句话引起了正在看温度计的我的注意,我赶紧走过来看。

死者的腰背部和大腿外侧有十几处类似创口的东西,有几个排列密集,让人看了不自觉地恶心。我皱起眉头用放大镜仔细看了看,左右的创口周围都是不规则的,十几处创口的形态也都不一致。创口的边缘不仅弯弯曲曲,而且有五毫米宽的像是“镶边”的深黄色区域,和白色的皮肤颜色反差巨大。创口的创面也是黄色的,而且湿漉漉的,用纱布甚至都擦不干净,我知道,这是在流脓。创口都不深,只是到了皮下,皮下的脂肪和肌肉都看不见。

我想了想,下意识地退后几步,说:“大宝,让疾控中心给我们送一些点板来。”

“什么点板?”大宝问。

我看了看大宝,大宝说:“哦!啊?不会是……”

“快。”我说。

韩亮和陈诗羽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都过来询问。

我说:“就是使用胶体金免疫层析科技快速检测的一种方法,和早孕试纸有一点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