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案 火光里的悲鸣(第2/9页)

专案组会场里气氛非常紧张。

两起确定是命案,一起疑似命案正在立线侦查,对一年只有几十起命案的省城来说,未破案件比例未免大了一些。分管刑侦的赵其国副局长压力最大、责任最大,也是在专案组里最坐立不安的人。

“就没有丝毫线索?”赵局长在压制着内心中的怒火。

主办侦查员摇摇头说:“几起案件都一样,排查了所有的社会矛盾关系,完全没有作案的嫌疑对象。嗯,更直白点说,三名死者的行动轨迹都不是非常清晰,去现场的目的都还没有查清楚。”

“通讯呢?网侦呢?”赵局长问。

网侦、信通的支队长也都摇了摇头。

“反正该查的,都已经查了,丝毫没有头绪。”侦查员说。

“我觉得,这样各自为战终究不是办法,还是应该并案侦查。”我插话道。

“可是并案需要有依据啊。”一名侦查员反对我的看法。

“怎么就没依据了?”我说,“都被动物咬噬了啊!这么明显的共同点!”

“动物咬噬这个,还是有点站不住脚。”侦查员说,“你看,苏诗是被击打以后,意外跌落到流浪动物收容所里的,这没问题吧?而且凶手和苏诗有追打的过程,那么就说明苏诗在山坡上被击打后跌落院内是一个偶然行为,往山坡上跑也是苏诗自己自主的逃跑行为,并看不出凶手有故意把她弄进去给狗咬的动机。”

“是啊。”另一名侦查员说,“乐天一那案子就更别提了,活着进入了虎园,没有呼救的过程,查到现在,我觉得是自主行为的可能性更大。刘三好是被人杀的,但是被抛进下水道应该是一种藏尸行为,是为了延迟案发时间,并不是故意给老鼠咬。”

“若是藏尸行为的话,没必要脱光尸体的衣物,而且衣物还放在那么显眼的集装箱里啊。”我见前两者都无法反驳,于是开始反驳刘三好案件的动机。

“衣服不会引起报警,而尸体会啊。这就达到了延迟案发时间的目的。”侦查员解释道。说老实话,这个解释我还真的没法反驳。

“而且这几个案子的不同点也挺多的。”侦查员接着说,“对象选择上是不同的,三名死者性别不同、年龄不同、身份不同、性格不同、生活区域不同,完全没有规律可循。作案手段也不同,苏诗是被砖块砸伤跌落后死亡的,乐天一则没看见什么人为损伤,刘三好又是被锐器刺死。”

“可是,作案时间都是在晚上啊!”我不死心地说。

“这一点怕是不能算作依据,毕竟百分之八十的犯罪是晚上实施的。”赵局长说,“如果真的查不到三名死者之间的潜在联系,很有可能是巧合造成的目前状况。当然,也是因为我们过分在意案件的某些细节,造成了过度解读吧。”

“是啊。”大宝拽了拽我的衣角,小声说,“在我们实践工作中,这种被动物破坏的尸体还真是不少见啊。”

我白了大宝一眼,心想这小子怎么这么快就倒戈了?上次云泰案件回来的时候,咱们几个意见还都统一得很,这三起案件肯定有什么潜在的联系没有被我们发现。没想到,大宝这么快就被人家说服了。

“你们敢确定这三个死者之间没有任何社会矛盾关系吗?”赵局长又问了一遍。

“确定。”侦查员说,“我们有三组人,这些天都是在摸这三个死者的各种社会关系,也想尽办法把这三个死者的生活圈子交叉起来。人家都说,有一个规律叫什么六度空间理论,意思就是你至多只要通过六个人就能认识到全世界的任何一个人。我们甚至连这个理论都尝试去考证了,虽然不可能研究得那么透彻,但是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没有发现这三个人之间有任何交集。不过也可以理解,一个企业高管,一个公司职工,一个无业游民,完全是不同阶层的人嘛。”

“三名死者有男有女,没有性侵的迹象,不是谋性;现场都没有发现财物丢失,显然也不是谋财。这两点是可以肯定的。”赵局长说,“精神病杀人的话,也不可能如此滴水不漏。激情杀人嘛,从时间、地点上来看也不像。那么剩下的动机,就只有谋人了。是谋人的话,如果三名死者没有直接的社会关系交集、没有共同点的话,那么这三起案件之间不存在关联的可能性就大了。”

我使劲闭起眼睛,尽可能地避免让自己的思维被乱哄哄的会场干扰。我努力地整理思路,却并没有什么收获,倒是侦查员刚才的一句话给了我启示。

我眼睛一亮,说:“三名死者都是毫无预兆地孤身去到某一个偏僻的地方,三名死者被杀的动机都无法解释清楚,这不就是并案最大的依据吗?”

“这……”赵局长可能觉得我说得有道理,所以有些犹豫。

“还没有依据证明乐天一是被杀的。”侦查员纠正道。

“最难侦破的系列案件,一般都是动机不清的案件。不是这样吗?”我趁热打铁。

“这倒是,但只要是系列案件,就一定有规律和共同点可循。”赵局长说。

“也许这三起案件有着潜在的联系,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我说。

“不可能,我刚才说了,这三个人之间绝对没有任何社会交集。”侦查员斩钉截铁地说。

我说:“我非常赞同赵局长刚才的话。‘如果三名死者没有直接的社会关系交集、没有共同点的话,那么这三起案件之间不存在关联的可能性就大了’,确实是这样。但是从前期侦查情况来看,只是没有发现三名死者之间的社会交集,而对三名死者之间是否存在共同点的调查,并不是那么深入。”

“其实,也够深入了。”侦查员翻了翻本子,“至少我们现在对每名死者背后的生活环境、社交圈子已经了解得比较清楚了,也没有发现什么可以拿得上台面的共同点。”

“我觉得仅仅是生活环境和社交圈子的调查是不够的。”我说,“至少要了解死者的历史故事,他们的每一个生活故事都要搞清楚,在这中间寻找共同点。”

“这倒是不难。”侦查员的语气软化下来说,“毕竟前期的主要工作还是各自为战,寻找可能被杀的线索。如果要调拨兵力重点深入调查每名死者的过去,也就是几天的事情。”

我见侦查员已经表态,于是满怀希望地看着赵局长,期盼他的发号施令。

在这种侦查陷入僵局的时候,任何还没有进行过的工作提议,都会是好主意。

赵局长皱起眉头想了想,说:“如果我们还是继续就个案进行调查的话,显然会陷入泥潭难以自拔。秦科长的这个提议也算是另辟蹊径,不管成功与否,都要试一试。从今天起,一半警力开始对三名死者的历史进行深入调查;另一半警力继续摸排走访,以期发现我们还没有预见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