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罗杰疑案(第4/17页)

在《星报》的报道中,人们会觉得“玛丽的亲人丝毫没有对女孩的死亡感到震惊和伤心”,好像他们非常冷血一样。但是这种刻意营造却和其所报道认为的“亲人们非常肯定女尸就是玛丽,玛丽一定是被人暗害了”的观点有些矛盾。或许这一点也被《星报》的记者了解了,因此它开始自圆其说,试着影射出了这样的情节:“众人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开始质疑玛丽的贞洁,这让玛丽压力很大,于是她在众人(亲人)的默许下安静地从城里离开,正好在这时塞纳河上发现了一具和玛丽有些相像的年轻女尸,于是她的亲友们便抓住了这一大好机会,跟世人说那个死者就是玛丽,从而也成功地向世人掩盖了玛丽离开城市的事件真相。”尽管《星报》竭力在完善自己的报道,可是我们还是能够很明显地感到说玛丽的亲人们对女孩死亡一事非常冷血,实在有些妄断的意味。当然这在以后也被证实为纯属错误的观点。事实情况是,罗杰太太因为身体实在太虚弱而无法去见玛丽最后一面,并且老太太在得知了女儿被害的消息之后情绪非常激动,以至于已经完全不能再做其他的事情。至于厄斯塔什先生,他根本就没法冷静地接受这个噩耗,他非常悲伤,心情狂乱,柏维先生还专门找了一位友人和亲戚来照顾他,这样才能防止他不能控制情绪而参与或干扰尸体挖掘和检验工作。《星报》说,重新安葬死者的费用是相关部门支出的;死者的家人也没有接受一些个人赠送墓地的愿望;死者的亲属并没有去参加葬礼。这些信息或许并不是没有价值的,可是《星报》之所以要报道这些事,其实还是在强化自己坚持的“玛丽的亲人非常冷血”的观点。我想再说一遍的是,这种观点在后来都被证明是错误的报道。《星报》在次日的相关报道中,则又开始质疑柏维先生。其报道的主要内容如下:

到现在,此案的发展再次出现了变化。一位B太太向我们说,一次她正好去罗杰太太家,而刚好遇到正准备外出的柏维先生,他对B太太说,可能待会儿将会有位警察到这边儿来调查一些有关玛丽案子的事,B太太最好什么也不要说,不管什么事都等他回来之后再进行处理。从这一信息中,我们觉得柏维先生似乎试图要自己掌控这整个事件的发展,而在这整个事件中,似乎所有的事情都离不开柏维先生,不管我们试图从哪个方向尝试了解事情的真相,柏维先生似乎总要在前头阻挡我们的探寻。我们并不了解这是什么原因,就好像柏维先生并不想让任何人参与这件事一样,更让我们感到诧异的是他本人的态度,他不允许任何男性亲戚过多关注这件事,似乎是不希望其他男性看到玛丽的遗体。

而让柏维先生看上去有很大涉嫌的是接下来我要转述的事实。玛丽在失踪前几天曾经去拜访过柏维先生,她去了柏维先生的办公室,但是当时柏维先生正好出去了,于是玛丽在办公室旁边的留言板上留下了自己的署名,而且在办公室门上的钥匙孔中还插了一枝玫瑰花。

最近的一段时间内,大部分人都是通过报纸对这一案件的发展进行了解的,很多人都相信杀害玛丽的人一定是一群流氓混混,他们推想,肯定是这帮混蛋强行将玛丽带到了河岸边,然后对她残暴地虐待并最终谋杀了她。可是,巴黎另一家非常有影响的《商报》对这种看法非常不认同。现在我就把其中的一小段相关报道摘录在下面:

案子进行到现在,人们把所有侦查方向都集中到了当初发现尸体的地区,即劳尔郊区。我们觉得这个方向是非常有局限性的,这并不利于侦查的继续进行。要知道死者是一位年轻貌美且非常有知名度的女孩,如果她独自穿行三条街,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够认出她来吗?就算确实没有认识她的人,可是只要见到她,也总会对这个貌美且富有吸引力的女子有所注意吧?另外,从玛丽离家出门的时间去推断,当时的时间应该是街上有很多人的时间,然而玛丽从家中一路到劳尔郊区或者是圣德罗梅街她的姑妈家竟然没有一个人认出她。而且在现在已经知道的供词中,虽然能够从中知道死者当时有出门的“打算”,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主动地证明,玛丽确实曾经出过家门,关于这一点也没有什么其他证据被发现。所以,我们并不知道玛丽是不是真的出过门。死者的衣服被从下向上撕开,其身体被凶手弄的布条紧紧环绕捆绑,这就像一个包裹一样。假如玛丽真的是在罕无人至的劳尔郊区被害的,那么凶手有必要花这么多心思如此处置尸体吗?难道只是因为害怕被人发现?我们认为发现尸体漂浮的地方并不一定就是最初被弃尸的地方。另外,现在的发现中还包括一条从可怜女孩的洋装内部衬裙上撕下的长约两英尺(六十厘米)、宽约一英尺(三十厘米)的布条,它被绕过女孩头部后方,并在其下巴处打了一个结,这好像是要防止女孩大声呼喊而专门进行的。或许凶手是一个不习惯随身携带手帕的人,不然他完全可以用手帕将女孩的嘴捂住,何必这么费事?

就在局长先生到我们的住处拜访杜宾前一两天,警方又发现了一条十分重要的与命案有关的线索,而正是这条线索基本上把《商报》报道中所谈到的大部分观点给推翻了。这一重要线索是德吕克太太的两个儿子发现的。

“当时他们正在劳尔郊区附近的一个灌木树林中闲逛,然后他们就发现了一个由三四个大石堆成的像是有靠垫和脚凳的椅子。在这一椅子上面还有一件白色衬裙,其中第二块大石上还有一条丝质披巾,地上则散落着一把阳伞、一副手套和一条绣有“玛丽·罗杰”字样的手帕,另外还有许多破碎的洋装布在林间的很多地方被发现。椅子跟前的地面已经因为践踏而显得非常凌乱,一些灌木也被人折断了,也就是说,在这里很可能出现过十分激烈的争执。灌木林与河岸之间还有一道篱笆,但是篱笆有的地方已经倒塌了,地面上还有明显重物拖过之后的痕迹。”

《太阳报》很快就对这一新发现的重大线索发表了评论意见,但是其观点并没有什么新意,和其他巴黎媒体的论调几乎没有本质的区别。《太阳报》的报道内容如下:

灌木林中发现的东西似乎已经被丢弃了很长时间了,有三四个星期之久。在这段时间内,出现过几个雨天,因此一些东西都已经变硬和发霉,而且黏成了一团。在这四周是茂盛的杂草,这些杂草完全遮住了一些东西,这可能就是直到现在才被发现的原因。遗留的阳伞上,其丝质伞布仍然非常坚韧,但是丝线纤维已经因为发霉而糊成一团。伞顶是对折的状态,不过现在已经发霉腐烂,将伞撑开,伞便裂开了。另外还发现了灌木上遗留的两条长约6英寸(15厘米)、宽约3英寸(7.5厘米)的布条,这显然是从洋装上扯下来的。其中一条是洋装外部的车缝边,而且还有似乎被缝补过的痕迹;另一条则是洋装内部的衬裙布,但不是车缝边。这两条被扯下来的长布条,就在离地约1英尺(30厘米)高的带刺灌木丛上。从这些发现不难判断,此处正是这一命案发生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