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秘藏(第4/6页)

“你是说林静秋给你看了一张图样?”

“当然看了。正因为人家林静秋有那张图样,我才不大敢肯定那个土堆不是人家林静秋家的祖坟。第一回,人家拿的是一张宣纸上画的图样,第二回,人家拿的可就是一张原封原样的老物件给我看的。我认得那个老物件,是一张缂丝织品。”

“缂丝织品?你是说林静秋拿给你看的是一件缂丝织品?”

“当然是,我认得出那东西。”

“你连缂丝也能一眼认出来?”武天权感到有点儿意外。

“咋个不能认出来?我爸临走的时候亲手交给我的就是那种织品,还是让我从房梁上取下来的。我腿脚又有毛病,当时爬梯子的时候犯了好大的险才把东西取下来。我爸当传家宝一样让我把东西保管好,其实算啥传家宝啊!到了我这辈,王家这根香火就算是断了,所以,我就只是当作一种念想把那东西保存在箱子里头,遇上天气好又没有啥子事的时候,我还拿出来在院坝里晒一下,怕长霉遭虫蛀了。”王传子的话越来越多起来。

而他这几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却把武天权教授给弄得一愣一愣的,眼睛变得灼然放光,说:“你是说你现在箱子里还装着这件缂丝织品?”

“当然,还有点儿大。”

“多……多大?”武天权教授的口齿突然变得有点儿不大利索了。

“差不多跟一床被面那么大。”

“被……被面那么大?你是说一床被子的被面那么大?!”武天权教授的眼珠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那不是咋的?”王传子只顾着说话,根本没有瞧出武天权脸上表现出的异样。而邱晓宇却感到很诧异了,因为武天权教授此时表现出的不淡定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武天权显然在竭力按捺住自己内心里涌动起的某种情绪,朝王传子说:“王老弟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把收藏的那件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我看一眼?”

王传子挺大方地说:“咋个不可以,说实在话,要不是想到这东西是我爸留下的念想,我早就把它裁成抹桌布了。”

王传子的这句话让武天权听得心惊肉跳的,但却仍旧装出很平静的样子说:“那就麻烦王老弟赶紧去取出来让我开开眼,呵呵……”

王传子拄着二节子棍子去到屋子里取东西了。这时,田光武从门外转了进来,顺带又把门闩上了。

“那个村支书还在门外面?”武天权问道。

“让我打发着做事情去了。估计一会儿还得转回来。”田光武说。

“呃,王传子呢?”田光武随口问道。

“我让他到屋子里取一件东西去了。你看这样好不好,田镇长,麻烦你到门外边帮我候一下门,别让那个村支书一会儿又回来打岔我们。我跟王传子正有要紧的话要说……”

田光武是个聪明人,他一听武天权的话头,就知道武天权是有意要把他支使开,心里老大不乐意,说:“怎么?武教授连我也不放心?莫非你跟王传子说到啥子紧要的事情上了?”

武天权笑笑,知道要想跟眼前的这个基层干部耍心机是耍不过的,于是直截了当地说:“我还真的要跟王传子说紧要的事情,你在旁边还真的不方便说。还请田镇长理解见谅,呵呵……”

田光武见武天权已经这么说了,于是假装毫不介意地笑道:“既然你武教授都这么说了,如果我还守在这里就有点儿不识事了噻!那行,我帮你出去看着点儿门,你们摆你们的。本来我对你们研究的那些东西又不懂,呵呵……”

田光武说着走出了大门,顺带退着出去把双扇门给拉上了。武天权示意邱晓宇去把双扇门闩上。

邱晓宇过去闩上门,王传子已经拄着棍子从屋子里出来了,手中却多了一件床单一样的东西。

当武天权从王传子手中接过床单一样的东西并小心翼翼就着青石圆茶几铺展开来的时候,他激动得脸上的肌肉也禁不住地轻轻抽搐。

王传子见武天权把织品展开的时候动作显得如此小心细致,有点儿讶异地盯着武天权看,当他看见武天权教授脸上的肌肉被神经牵扯得微微跳动的时候,心里也渐渐意识到,自己展示给武天权教授看的这件物品兴许真是一件稀世宝贝。不然,阅历丰富的武教授绝不会表现得这么失态。

心眼活泛的王传子不动声色,他将目光全部放在了武天权教授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上了。

一旁的邱晓宇既在观察着武天权,又在观察着王传子,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某种突然形成的信息波动——王传子的心态有了神秘的变化。

武天权教授极力控制着激动的心情,目光就像是黏在了那张织品上了一般。织品上精心绣制的图案王传子根本看不懂,包括邱晓宇也是看得一头雾水。

武天权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阵子,嘴里自言自语地说:“难道这真的是天意?”

王传子被武天权教授嘀咕出的这句话弄得打了一个愣神:“天意?啥子天意?”

王传子冷不丁的发问把武天权从神游的状态中拉了回来。他同样打了个愣神,说:“这东西你父亲当时真的是藏在房梁上的?”

“这个我还用得着说瞎话吗?真的是藏在堂屋的那根中梁上的。现在那根中梁还有一个窟窿。他要是不说,哪个会晓得那根中梁上还有个藏东西的暗空?我当时还以为他让我搭梯子要到中梁上去取啥要紧的宝贝。明知道我腿脚不好,还要让我爬上去取,结果,就这个东西。做抹桌帕都嫌滑。”

武天权教授却心有余悸地说:“好悬啊!”

“啥子好悬啊?武教授,你咋个尽说些半截子话?”王传子又打了一个愣神。

武天权说:“你说要是当时你这房子一不小心走水了,或者这东西藏在房梁上被耗子啃了,那……那我还有机会能看见这东西吗?真是天意啊!太悬了!”

“武教授,听你这口气,这东西是不是还真的很值钱了?莫非我爸真的给我留了一件几辈子都吃不完用不完的宝贝?”王传子变得越加小心翼翼地审视着武天权教授,问道。

武天权教授说:“用你的理解,这东西还真的很值钱,而用我的理解,这东西就只能用价值来评估。”

“有啥子区别吗?”王传子问。

“什么有啥区别?”

“就是值钱和价值?”

一旁的邱晓宇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武天权教授却没有笑,说:“值钱和价值当然有区别,而且有本质上的区别。”

“武教授,你也不要跟我说这些咬文嚼字的东西,我不像我爸,喝的墨水多。我脑壳笨,就上了个小学而已,而且还都没读毕业。你说话曲里拐弯的,我容易被整迷糊了。你就直接说这东西是不是真的很值钱?值好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