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署名是Ven. Nanamoli Thera,髻智尊者,与J博士提供的影印本并无相异之处,那个被后世记住的Ven. Nanamoli Thera是另一个英籍佛教学者,生于一九〇五年,后在斯里兰卡出家,要比戴维斯晚生六十二年。英文附注中的出版时间是一九二〇年,离戴维斯去世还有两年,这个髻智尊者那时还是个年方十五岁的英国少年,是断不可能写出有这样深度的学术专著的。

宋汉城仔细翻看了目录页,与影印本也无差异。

他翻到了“实在的虚妄”所在的第七章,看出了一点小小的变化。与影印本不同,这里有人用铅笔在这一章开头的页边空白上画着一个佛手印。

这不是很久以前留下的笔迹,铅笔的墨色保持不了几年。J博士的影印本上并没有这些,是复印时没有显示出来,还是J博士影印的时候,根本还没有这些铅笔字?从笔迹的清晰程度判断,显然是有人不久前写下的。

身后,直子和助理闲聊起来,大体是关于早稻田校园里的八卦新闻,以及最近会推出的展览活动。宋汉城需要耐心等候合适的时机。

宋汉城一边仔细阅读第七章节的内容,一边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翻看到这一章的结尾时,宋汉城有了新发现,他差点从椅子里跳将起来。在尾文的页面空白处,有人用英文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宋君:这是最为惊人的发现。你可以从这本书追寻到我(J博士是不是很激动?)。

荷默教授会在伦敦接待您。带上此书,去牛津独奏,然后去默克夏姆。

难以置信。他怎么想得到中村会在这本书里直接给自己留了封“信”呢?难道一切已在中村预先的设计中?还有他提到的那个“牛津独奏”。中村所说的不是让我们去听什么音乐会,他心里已经知道这个暗语的所指了。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J博士行前提醒过,在珍本图书里会夹有一块很小的感应芯片,如果不取出,然后放入调了包的影印本,他们根本出不了四楼特别资料室的大门。

他用手指在书的封面和封底摸了一遍,很平滑。什么也没有。又翻到最后一页,也没有。他只得耐下性子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宋汉城的额头冒出了汗。他让自己镇定下来。芯片一定是藏在了一个特别部位。

这时,他看到了那根黑色中杂有金色丝线的书带,在书带末端,有一个精致小巧的WASEDA校徽的穗形缀饰,小到你几乎不会注意的程度。就是它了!宋汉城摘下了眼镜,仿佛看久了正要休息一下。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

下面就是直子的表演时间了。这时,她低声询问那个助理,特别资料室有没有盥洗间,她要去补个妆。一个委婉的说法。

“出了资料室的大门靠右首就是,我可不能擅自离开资料室,我带您到入口处吧。进来时,请按门铃。”对直子印象颇好的助理显然很有谦谦君子的风度。

年轻人在前引导直子,开启大门后,他就站在原地等候。五分钟后,直子按响了门铃。

这当儿,宋汉城已完成了所有动作。他心跳不已。现在,那本留有中村笔迹的真本已经放到了直子故意留下的手包里。至于那本作为替代品的影印本,那根书带缀饰已夹在了书中的某一页。影印书封面的颜色稍微深了些,不过,若不仔细看,很难一下发现其中的细微差别。

宋汉城有些内疚,自己还从未做过如此逾规越矩之事。不过,等事情结束,他定将再次拜访早稻田图书馆,那时候再完璧归赵吧。

直子和助理重新走进了阅览室。宋汉城和直子交换了一下眼色。

为了不露出什么破绽,宋汉城和直子又继续在阅览室里待了有半个小时。他倒真的开始认真研读起来,并认真地做着摘录。

直到摘下眼镜,将书合上,时间已过了近两个小时。漫长的等待让他很是疲乏。他小心翼翼地当着助理的面将书重新放入了保护匣中。

宋汉城站起身,向一直陪在身边的助理躬身表示谢意。

年轻人受宠若惊地连忙站起身。他走到桌旁,毫无疑虑地将长方匣的锁扣重新扣上了。宋汉城提心吊胆地看着他。他们重又返回刚才的自动取书处,将匣子送回了储藏间。

助理在身后关上了特别资料室的门。三个人沿原路返回。

直子走近宋汉城身边,她的手不经意地抓住了他的手,宋汉城稍稍用力地握了一下,直子也给了他一个回应。两人的手一时没有松开,这感觉很微妙。

助理在底楼大厅与他们道别了,他还有另外的事情,不能再陪同他们了。弄假成真的“邦妮和克莱德”连声感谢这个年轻人的关照。

他们一路无话,走回了馆长办公室。J博士看到他们两人回来,也起身和老朋友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