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真相

并州大都督府。

夜色深沉,陈松涛在都督府正堂上坐立不安。一名手下匆匆跑进来,向他汇报:“陈大人,狄仁杰从昨天回府以后就闭门不出,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动静。”

“嗯。袁从英和韩斌找到了没有?”

“还……还是没找到。”

“废物!真是废物!”陈松涛勃然大怒,想想又强压怒火,道,“情况不对,狄仁杰那里太安静了,这个老狐狸决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现在一定在拼命想办法,找对策。”

“可是大人,他的手中没有一兵一卒,又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不好说啊。”陈松涛的脸色十分阴沉,“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似乎要出什么大事。太安静了,太安静了……”

静了一会儿,他抬头对手下说:“你到城南小姐家里去一趟,陪她去监狱探望狄景晖。”

“是。”手下答应着刚要走,陈松涛又叫住他:“你告诉小姐,让她有话就尽管说,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手下出了门,陈松涛望着他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突然,那个手下又跑了回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狄景晖府的家人,两人全都神色大变,脚步踉跄地直冲进正堂,嘴里嚷着:“陈大人,不好了!”

陈松涛忙迎过去,厉声喝道:“什么事?怎的如此慌张?”

那个家人扑通一声跪倒在陈松涛面前,脸上眼泪鼻涕糊成一堆,声嘶力竭地喊:“老爷,咱、咱家小姐,服毒自尽啦!”

“什么!”陈松涛一连往后倒退几步,手下赶紧过来搀扶,他才算没有跌坐在地,好不容易定了定神,陈松涛颤抖着声音问,“小姐她,她……”

家人摇着头哭喊:“老爷,您、您去看看吧。”

陈松涛心中已了然,顿时泪如雨下,抖抖索索地要往外走,腿脚却软绵无力,几乎半瘫在手下的身上,被连拖带拽地扶出了门。

半个多时辰后,陈松涛被搀到了陈秋月的卧室,他一路叫着陈秋月的名字,跌跌撞撞地扑到床前。陈秋月静静地躺在床上,如纸般雪白的脸上神情安详,这些年来一直笼罩在她脸上的愁容此刻都消失了,只有无尽的平淡,在最终的容颜上描绘出了永恒的寂寞。她的身边,年迈的父母悲痛欲绝,一对儿女哀哀哭号,都再也唤不醒这株枯萎已久的生命之花,陈秋月终于解脱了。

“秋月,你怎么这么傻……”陈松涛声泪俱下,下意识地去握女儿的手,却发现女儿的手中牢牢捏着样东西,展开一看,是枚晶莹润泽的玉佩。陈松涛一眼就认出了这枚玉佩,那是当初狄景晖来陈家求亲时,赠给陈秋月的定情之物。今天,陈秋月就是紧握着这枚玉佩而去的,也许在她的心中,唯如此才能将挚爱的夫君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再不用担心他会离去。陈松涛的手抖得厉害,玉佩从手中跌落,掉在地上立即碎成两半,陈松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碎玉,咬牙切齿地道:“狄景晖,秋月因你而死,你就陪她一起去吧!”

大都督府,监房。

陈松涛带着一班人直冲进关押狄景晖的监房,狱卒措手不及,吓得连锁都打不开,抖着手扭了半天的锁。陈松涛等得不耐烦,上前一巴掌把狱卒打倒在地,自己扭开了锁,一步跨进监房,对着蜷缩在墙角草堆上的人大喝:“狄景晖!你的死期到了!”

那人身子一震,似乎刚刚从酣梦中被吵醒,他慢慢坐起来,低着头看不清面容。陈松涛冷笑一声:“当然,我不会让你痛快地死,那样太便宜你了。我要一点点折磨你,让你为这么多年来带给秋月的痛苦付出代价!”

说着,他朝身边的兵卒一挥手,两个兵卒蹿过去就要擒住草堆上的人,却只见银光一闪,两个兵卒同时倒在地上。

陈松涛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一柄闪着寒光的宝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陈松涛大骇,却无法转头去看,只觉得肩膀被捏得剧痛,动一动都不行。他汗如雨下,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你绝对不是狄景晖,你是谁!”

脑后传来平静的声音:“袁从英。”

陈松涛惊呆了,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你?怎么是你!狄景晖在什么地方?”

袁从英语调轻松地答道:“坦白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劝你此刻就不要去关心别人了,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你打算怎样?”

袁从英微笑:“我进来后还没考虑过该如何出去,现在既然你来了,我就可以出去了。”

陈松涛色厉内荏地叫起来:“袁从英,你可知挟持朝廷命官该当何罪吗?你想以身试法吗?!”

“没错,我就是想试试。”袁从英往前一推陈松涛,陈松涛刚想挣扎,就觉得脖子上微微一凉,立即出现道血口,点点血珠渗了出来。陈松涛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脚下不由自主地就顺着袁从英的推搡往前挪动,嘴里还兀自强硬:“袁从英!都督府里到处都是重兵把守,只要我一声令下,就可让你万箭穿心,我劝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凭一己之力脱身!”

袁从英也不理他,手上加力,陈松涛便身不由己地往监房外移步,他带来的兵卒们面面相觑,紧张地盯住二人,却也只好跟着慢慢往监房外退缩。

陈松涛眼珠转动,一边向兵卒拼命地使眼色,一边破口大骂:“袁从英,你就是个傻瓜!笨蛋!狄仁杰明知道你来是死路一条,却还为了救他的儿子让你来送死,这样的人,你还为他卖命!”

“你住嘴!”袁从英的手上再一加劲,陈松涛只觉得肩上锐痛钻心,顿时发不出声音了。

最靠近门边的一个兵卒趁机闪出门外,拔腿正想跑,沈槐带人已经赶到了。那个兵卒见了沈槐,还以为来了救星,登时大叫起来:“沈将军,快救陈大人!陈大人被袁从英劫持了!”

“什么!”沈槐神色一凛,轻轻扬手,兵卒就被沈槐的人拿下了,那人还满脸茫然,嘴里叫嚷着,“沈将军,你……搞错了吧?是袁从英劫持了长史大人,你不去救陈大人,抓我做什么?”

沈槐冷笑道:“抓的就是你。”

说着,他带人直扑向监房大门,正好袁从英押着陈松涛来到门前。沈槐大喝:“从英兄,我来帮你!”陈松涛手下的几个兵卒已完全晕头转向,未作抵抗便束手就擒。

“沈槐,怎么你也要作乱吗?!”陈松涛见此情景,不顾一切跺脚嘶喊。袁从英往他头上劈手砍去,陈松涛即刻委顿在地。

沈槐见状忙上前道:“从英兄,手下留人啊。”

袁从英朝他笑笑:“放心,他太吵了,我只是让他安静安静。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