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爱人(第3/6页)

陆嫣然轻声道:“昨晚上他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大意是说,他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

狄景晖愣了愣,苦笑了一声,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事出无奈,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其实,就连我自己也很难原谅自己的行为。”

说着,狄景晖把陆嫣然拉入自己的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亲吻着她的额头,温柔地道:“嫣然,我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你。如今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感到真正的快乐。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算得罪了全天下,也不会在意。”

陆嫣然把头深深地埋入他的胸膛,轻轻叹息着道:“我又何尝不是呢?从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起,就一门心思地爱你。在我的心里,我生就是你的人,死也一定是你的鬼。今生今世,我就是为你活着,也随时可以为你去死。只要你说一句话,景晖,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两人紧紧地拥在一起,竟仿佛是来到世界末日一般,既感到绝望的辛酸,又备尝伤感的甜蜜。

沉默了一会儿,陆嫣然问:“景晖,你能不能够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要那样对待袁公子?”

狄景晖的脸色黯淡下来,沉声道:“嫣然,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你就不要再问了。总之,我要让袁从英离开我爹,不让他再协助我爹做事。我与他个人,并没有什么恩怨。”

陆嫣然问:“可我不明白,这样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狄景晖突然烦躁起来,一把将她推开,道:“这些你不懂。好了,我要走了。”

陆嫣然跳起来,拉住他的手,道:“景晖,你告诉我,是不是蓝玉观出什么变故了?是不是?”

狄景晖脸色大变,嘶哑着喉咙道:“嫣然,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蓝玉观没有任何问题,都在我的掌控中。你要相信我!”

陆嫣然含泪点头,道:“那我就清楚了,这么说就是恨英山庄的事情,是我师父的死……”

狄景晖问:“你师父的死,什么意思?”

陆嫣然道:“冯丹青请了狄大人去恨英山庄,还给狄大人看了我师父的尸身。昨天她来百草堂找我,说狄大人已经验明我师父是被人用短刀杀死的,并且知道,师父死的那天上午,只有你一个人去见过我师父。”

狄景晖一拍桌子,恨道:“冯丹青!总有一天我要杀了她!现在她是处心积虑要置我于死地啊。逢人就说这些鬼话,简直是疯了。”他注视着陆嫣然道,“嫣然,你不用担心。我爹是什么人?他不会上冯丹青的当的。更何况,我毕竟是他的儿子,他总不会随随便便地就把自己的儿子定成杀人犯吧?我没有杀范其信,这是事实。她冯丹青想要嫁祸于我,那是她痴心妄想!”

他捧起陆嫣然那张布满泪痕、楚楚动人的脸,柔声道:“嫣然,这些天你都没有对我笑过。让我看看你的笑吧。我至今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才是个三四岁大的女童,可我一下子就被你的笑迷住了,那么美丽……碧绿色的双目就像两潭深不见底的秋水,又像初夏时节的晴空……你笑一笑,嫣然,对我笑一笑。”

陆嫣然抬起头,对狄景晖露出悲伤而深情的笑容。狄景晖吻了吻她的眼睛,便走了出去。

袁从英骑着马来到了城东土地庙,和上次来时的小心谨慎不同,这次他一路飞奔,直接驾马冲进了土地庙的破院子。在院中勒住马缰绳,袁从英刚一翻身下马就喊起韩斌的名字来。喊了几声,院子里面依然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响动。袁从英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紧走几步跑上台阶,土地庙的门敞开着,破败的土地爷神像上披满了灰尘和蜘蛛网。满地的泥土中,靠墙有个草秆堆,应该是韩斌晚上睡过的。泥地上的小脚印乱七八糟,看不出有其他人的痕迹。

袁从英稍稍松了口气,在土地庙里面转了一圈以后,便走了出来,继续在院中慢慢搜索着。

院子东头的院墙已经完全倒塌了,院墙外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僻之地,稀稀拉拉地长着几棵大树,乌鸦在上头盘旋。

袁从英仔细地四下搜寻着,突然,在倒塌的院墙上发现了一小摊血迹。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凑过去又仔细看,果然是殷红的血渍,十分新鲜,顿时觉得胸口阵阵发紧,头晕目眩,几乎就要一头栽倒在地,赶紧扶住一块墙砖,接连喘了好几口气,才算稳住心神。再往荒草丛中看去,里面似乎伏着什么东西。

袁从英咬着牙,从腰间拔出若耶剑,牢牢地握在手中,跨过那摊血迹,一步步走进荒草丛中。走了十来步,若耶剑在草丛中探到了什么东西,他收回剑,伸手拨开面前的荒草,只见韩斌蜷缩成一团,正在那里呼呼大睡!袁从英看得呆了呆,若耶入鞘,伸手一把搂过那熟睡的孩子。

韩斌被他弄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认出他来,噘起嘴来抱怨:“你干什么呀!我在睡觉。”

袁从英笑道:“大下午的,睡什么觉?”

韩斌道:“我捉了一个晚上的黄鼠狼,困死了嘛!”

“捉黄鼠狼?”袁从英啼笑皆非地看着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完全混乱了。

韩斌拉着他的手,把他拖到倒塌的院墙处,指着那小摊血迹:“我还用剪刀给了它一下子,这就是它的血。”

袁从英说:“啊,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他勉强往前走了几步,一下坐在土地庙前的台阶上,看着韩斌不吱声了。

韩斌在他身边坐下,道:“我看了两个晚上了,那黄鼠狼真坏,总钻隔壁人家的鸡窝。昨天我想去掏几只鸡蛋吃,可它把下蛋的母鸡咬死了。我气坏了,我要给母鸡报仇!”

袁从英叹了口气,问道:“那你抓住它没有?”

“没有,它跑了……不过我也让它流血了。”

袁从英点头道:“可你也差点儿让我急晕过去。”

韩斌撇嘴道:“哪会啊,没见过你这样的。”

袁从英看着他苦笑:“我今天很不舒服,真的,你能不能对我稍微好点?”

韩斌看着他的脸色,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这孩子垂着脑袋说:“其实,我是晚上害怕,不敢睡觉,所以才……”

袁从英轻轻地搂住他,低声道:“从今天开始你就再也不用害怕了。以后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韩斌疑惑地看着他,嘟囔道:“真的吗?你真的和我在一起?可我不要去狄府!”

袁从英道:“不去狄府,我们另外找地方住。”努力振作了下精神,问道,“你这个小地头蛇,知不知道哪里有客栈?要僻静些的,最好在城北,不要离狄府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