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猛男落泪

离更阑的魔瞳森然又癫狂地看着他:“行,杀了我也行,我早已想去修鬼道。”

沈顾容漠然看着他,鬓间墨发不知是不是以凡人之躯同林下春结契已经隐约有些白色。

“你以为我会让你有去修鬼道的机会?”

他这是生平第一次杀人,但握着重剑的手却是极稳,没有丝毫颤动。

「是他的错。」沈顾容面无表情地想,「若没有他,我不必遭受这些。」

不必经历这么多,不必硬生生将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

沈顾容紧紧握着剑柄,眼睛眨都不眨地朝着离更阑的脖颈刺去,只是在堪堪落下的那一刹那,林下春突然发出一声嗡鸣,沈顾容险些握不住他。

下一瞬,林下春原地化为一个高大的人形,直直挡在沈顾容面前,灵力喷薄而发,将破空而来的一把利刃生生挡在半空。

那是凶剑帘钩,离索。

离索见一击未能杀掉沈顾容,化为黑袍人形也挡在离更阑面前,眸子猩红,面无表情地和林下春对视。

林下春:“……”

林下春只是和他对视了一眼,就漠然地移开了视线,他垂着眸盯着地缝中长出来的一棵小草,羽睫微垂,不知在想什么。

因为认主的契,沈顾容听到那把浑身杀意、身形高大的男人在心中说:「不想和人打交道,不想和人对视,不想交手,如果我是这棵草就好了。」

沈顾容:“……”

沈顾容唇角抽了抽。

这三界第一凶剑,脑子是不是有些问题?

林下春还在那念叨“如果我是草就好了,如果我是石头就好了”,离索看到主人这番惨状,已经杀气腾腾地冲了上来。

虽然林下春脑子有点问题,但并不妨碍他的凶戾,离索的灵力杀意于他而言不过就像孩子在剑仙面前舞剑,他甚至不用灵力就轻松破开离索的攻势。

林下春一招就制住了离索,回头对沈顾容说出了第一句话:“杀?”

「杀人好麻烦,如果他能自己去死就好了。」

沈顾容:“……”

沈顾容竟然被林下春给散了神,就在他呆怔的那一瞬间,泛绛居的门突然被破开,似乎有很多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沈顾容立刻道:“杀!”

若是现在不杀,日后他不一定有机会了。

林下春手起刀落,剑意正要落在离更阑身上,那一旁的离索突然冲了过去,用身体护住了离更阑,直接挡住了那一剑。

林下春一歪头:「我没想杀你,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不关我事。」

沈顾容:“……”

而这时,外面的人已经冲了进来。

林下春不想和人打交道,他连和人在一起站着都嫌麻烦,在人冲进来的一瞬间化为一把剑,跌落在地上。

奚孤行和林束和推门而入,见到房中的场景,直接愣住了。

离更阑浑身是血,手边垂着一把剑,那剑已经被砍出一个豁口,灵力不住往外泄,而沈顾容站在一片阴影中,浑身颓然,衣衫不整,隐约能瞧见他的下巴脖颈以及握着剑的手腕上的淤青。

奚孤行愕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离更阑却笑了,他握着离索缓缓站起身来,胸口和腰腹出的伤口再次涌出一股股血来,他抬手抹了抹唇,挑眉道:“没什么,兴致来了,想邀小十一一起双个修,没想到被拒绝了。”

奚孤行脸立刻就绿了,他看到衣衫不整的沈顾容也能隐约知道发生什么,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怒道:“你真是死不正经!”

他冲上前,将外袍脱下裹在沈顾容身上,生疏地安抚道:“不怕了,他就是个衣冠禽兽,我并定禀告师尊,狠狠责罚他。”

沈顾容张大着双眸,宛如提线木偶般被奚孤行半抱着,他木然道:“让我杀了他。”

奚孤行一愣:“什么?”

沈顾容道:“他是当年回溏屠城的罪魁祸首,我要杀了他。”

他一抬手,林下春立刻飘了过来,落到他手中。

奚孤行愕然道:“你说当年回溏城?怎么可能?!十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顾容说:“没有误会,他亲口承认的。”

在给离更阑止血的林束和诧异地抬头:“大师兄?”

离更阑却一把抓住林束和的手腕,眸中全是狂喜和兴奋:“束和,听师兄说,我从幽州带过来的疫鬼之毒,正是「养疫鬼」法阵必需的疫毒,只要再找凡世之城,疫鬼必成。”

他忍了四年,终于寻到了机会卸下所有伪装,本能地要找人来宣说自己的研究。

林束和茫然地看着他,手中的灵力都散了,他似乎有些傻,本能地顺着离更阑的话,讷讷地问:“成了疫鬼,之后呢?”

离更阑就像是一个疯子:“疫鬼飞升成圣,断了三界因果,不光向师尊和天下人证明了鬼修也能成圣,而且那鬼修圣人无论杀多少人,都不会招来天道责罚啊。”

他死死握着林束和的肩膀:“到时,三界全都会被疫鬼屠戮,所有人都一起去死,这样不好吗?”

离更阑眸中闪着着诡异的光,他森然笑道:“他们所有人都说我是疫鬼,那我索性让他们全都变成疫鬼,尝尝同我一样的滋味!”

沈顾容瞳孔一缩,握着剑立刻就要冲上去将这个执迷不悟的人一剑了结,却被奚孤行死死抱在怀里。

“十一!十一冷静,他说胡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冷静,师尊马上就到了!到时……”

沈顾容漠然道:“你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吗?”

他盯着奚孤行的眼睛,低声质问:“难道那也是胡话?”

奚孤行愣了一下。

沈顾容突然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怔怔道:“难道他之前有说过想要屠什么城的话,你们也当成胡话,没有放在心中?”

奚孤行和林束和脸色一白,继而回想起回溏城之事,骇然地看向离更阑。

“大师兄?”林束和嘴唇惨白,“你……”

离更阑还在发疯说着不明所以的话,而后离南殃赶到,一掌将他击晕,关进了自己的芥子中。

沈顾容已经被奚孤行拉着换了身衣裳,他脸色惨白,下巴的淤青显得更加明显骇然,微微抬手间,手腕间的淤青也已经在往外渗血了。

离南殃已经将奚孤行他们支了出去,站在窗棂前看着外面的夕雾花,不知在想什么。

沈顾容从内室走出来,面无表情道:“南殃君。”

离南殃回头看他。

沈顾容已经不想和这群伪君子虚与委蛇,他直接开门见山道:“您在之前知道离更阑屠城之事吗?”

这么多年,已经没有人敢这般和南殃君说话,他沉默了一会,才回答道:“并不知。”

沈顾容不信他,又问道:“那您当年为什么会刚好出现在回溏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