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黑暗(六)

一百一十九.

但是一天夜里——

黑暗来了。

——

自从上次带着艾宝去了一次麦芬酒吧。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严塘却明白,他对艾宝的感情,正在经历一种很微妙不可言的变化。

如果是一年多前,有人告诉二十六岁的严塘,你会遇到一个比你小十岁,很特别的男孩,你会愿意为了他做很多事情。

二十六岁的严塘大概会目不斜视地走开,觉得这个人有病。

但是现在的严塘只会站立鼓掌,并且说,你说得对。

严塘现在正在给艾宝选最新款的小天才电话手表。

这还是他开车的时候,无意间在广告牌上看见的,好像是什么最新研发的一款,可以视频通话,拍照。

严塘在等红绿灯时,仔细看了一遍广告牌上的内容。

这款可以视频的电话手表还不错,而且看款式也有黄色,买了它之后,艾宝和他打电话就也可以看见他了。

前几天艾宝睡前撒娇。

他像个胖胖八爪鱼一样抱着严塘说,艾宝要和严严一起上班。

严塘翻了一页手里的书,就问艾宝,为什么?

艾宝黏糊糊地往他怀里挤,试图把霸占了严塘视线的书给挤走。严塘一看艾宝这软糯糯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想睡前黏一黏他,和他腻歪。

他捏捏艾宝的小脸,把书放到一边,搂抱住怀里软趴趴的艾宝。

艾宝身上还带着点沐浴露余留的草莓味的甜,热烘烘地冒上严塘的鼻尖。

因为艾宝想要粘着严严!艾宝说,他抱住严塘非常蛮横地说,艾宝现在是超级无敌粘粘猪!

他说‘超级无敌’的时候说得认真极了,眼睛都瞪得圆圆的,严塘没忍住笑了起来,他说,那好吧,那超级无敌粘粘猪,我们今天晚上就粘着睡觉,好不好?

艾宝说,好的呀!

然后他就心满意足地粘着严塘呼噜呼噜睡。

后面严塘想了一下,艾宝说想和他一块来上班的意思,应该是说想见到他,所以只要能视频就好了。

“珊珊啊,”严塘一边把淘宝购物车打开,一边问饭桌对面的陈珊,“这个只要直接下单就可以了,对吧?”

他把电话手表给陈珊看。

陈珊瞥了一眼,“对啊,”她提醒道,“不过这是预售,你可能要等个一个月才能拿到。”

严塘有些惊讶,“还有预售啊?”

他又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个电话手表的商品介绍界面。

老实说,这上面的每一个字严塘都是认识的,可是当它们拼在一块了,严塘就读不懂了。什么什么优惠,什么什么定金翻倍,严塘看得头痛。

最后严塘放弃挣扎了,他直接点了全额立即购买,他觉得这个淘宝比文件难多了。

“哦,对了,严先生,”陈珊喊了严塘一声。

她问了严塘几个工作上的问题。

严塘一听,看了眼手机确认支付成功之后,就反扣住手里的手机,回答陈珊的问题。

陈珊是个工作狂,和她坐在一起的绝大部分时间,严塘都没办法避免和她聊于工作相关的事情。

魏小连这几天还没有来消息。

严塘也不着急,他还是相信魏小连的交际能力的,更何况那天在酒店里,魏小连也和他说了,自己有七八分把握。

现在,严塘能做的,就是冷静地等待魏小连传来的信息,再来判断罗先和刘唐兴的处境如何。

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也不急着这两天。

严塘今天回家没忘记把艾宝的诗歌本带回家了。

他前面几天忘记了,他和艾宝的睡前接龙写诗,都写在几张简陋的纸片上。

而他也正好给艾宝坦白一下,自己偷看了他的诗歌的事情。

“宝宝,我今天把本子拿回来了!”严塘把诗歌本递给艾宝。

艾宝噢了一声,“好的呀。”

他接过诗歌本,从床上爬起来,啪唧啪唧地挪到一边的床头柜,把抽屉里的诗歌纸拿出来,放到本子里面夹好。

严塘看艾宝把诗歌收拾好了,他在床边坐下。

“宝宝,我要和你说个事情,”他喊了声艾宝。

艾宝抱着自己的绘本,已经挪回了严塘旁边。

他靠在严塘的肩膀上,眼睛盯着绘本上的画舍不得移开,“什么事情呀?”

“宝宝,我因为好奇,没经过你的同意翻看了你的诗歌本,”严塘说,“不过我就看了一首诗。”

艾宝噢了一声,他一点儿也不在意似的,“那没什么的呀,严严可以看艾宝的本子的!”

他说着蹭了蹭严塘的肩膀。

严塘身上的居家毛衣是羊绒的,还有一种香香的味道,又软又绒,艾宝觉得蹭起来特别舒服。

“那谢谢宝宝。”严塘也侧过头,亲昵地亲了亲自己肩膀上艾宝的小脸。

“不过,宝宝,你的这个诗里,我有个地方没有看懂,想请教你,给我讲一讲,可以吗?”严塘问道。

艾宝闻言,欣然答应,“好的呀!”

他特别喜欢和严塘分享自己的作品。

“是哪首诗噢?”艾宝把自己的诗歌本翻开,要严塘来找。

严塘把艾宝揽过来,他和艾宝一人拿着一半的诗歌本。

“是这首,宝宝。”严塘说。

他翻到上次看的那首诗歌,给艾宝指了指。

艾宝把小脑袋往前凑。

他也看了看这首诗,时间过得太快了,艾宝也有些记不清了。

“宝宝,我想问一下,这个诗里的‘她’是谁?”严塘放缓自己的声音问,“是宝宝的第二个妈妈吗?”

艾宝歪歪头,他没急着回答严塘的问题,似乎在回想。

他想了一会儿,忽然翻了翻这个本子。

他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页,像是在找什么,直到翻到一首另外的诗才停住。

严塘跟着艾宝一块看

这首诗异常的简单,只有两行,但是又一次出现了这个“她”:

“木死了呀就成了她

她死了呀就成了风”

与此同时,“死”这个分外触目心惊的字眼,在短短的诗里,重复出现了两次。

严塘读完就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上一首他看的诗里的‘枯萎’、‘熄灭’,这两首关于“她”的诗歌,似乎所指向的东西,都不太好。

“宝宝,你想起这个‘她’是谁了吗?”严塘问怀里的艾宝。

艾宝点了点头,“想起来了呀!”

他很高兴地和严塘介绍,“是夏夏姐姐!”

“夏夏姐姐?”严塘充满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艾宝所说的人。

这是谁?

艾宝从来没有提起过她,在他收养艾宝时看的档案里,也没出现过一个名字里有“夏”的人。

严塘便继续问,“宝宝,这个夏夏姐姐是谁?”

艾宝思索了一下,该怎么和严塘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