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3(第2/3页)



  我非常惊讶怎么会在这里看见他,说实话,之前每个月,我们都恨不得掘地三尺,可以把他挖出来。而今天守株居然待了兔,实在让我难以接受。不过,在经历了白天地癫狂世界之后,我已经看破了红尘。觉得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奇怪。就算是崇光现在走过来给我一张喜帖。说他就快要和唐宛如结婚了,我也不会惊讶。

  但是。我显然过分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崇光黑着一张脸,走到我的面前,问:“宫呢?”

  我抬起手,指了指宫的办公室。

  崇光抓起我桌子上厚厚的一叠书和打印样稿,然后朝宫的办公室走去,他越走越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抬起脚一脚踹开了大门,在我吓得尖叫起来的同时,他用力把手上的一大叠打印纸张和书本,朝宫身上重重地砸去。“你他妈就不是人!操!”

  漫天飞舞地哗啦啦的纸。

  眼前地办公室,像慢镜头下一个飘满了纸钱的白色葬礼。ty站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挪了两步,想要拉住崇光,结果崇光转过身,扯着她的衣领把她扔出了门,“滚!”

  我看着面前惊恐得快要崩溃的Kitty整个大脑在这个瞬间停顿了。

  办公室里的崇光转过身,一脚把门踹得重重地关起来。

  我和Kitty被隔绝在宫的办公室之外,我们都吓得手足无措,墙的对面安静得像一座坟墓,但是,我们都知道,随时都会有一声震天的爆炸,让所有人血肉横飞。

  我抓着Kitty地手,忍不住全身开始发起抖来。

  顾里把车停在弄堂口之后,走进来找了好久,才找到了南湘的家。

  说实话,自从一年半以前南湘搬家到这里之后,她就没有来过。因为几乎每天都在学校见面,所以从来没有机会去南湘家。

  但这样说也不准确。其实从心里来说,顾里和林萧比较亲。对南湘,她一直都是抱着一种欣赏和怜惜的心情,为她巨大的才华而赞叹,但同时也为她伤痕累累地生活而叹息。

  在那场混乱不堪地生日会之后,南湘就消失不见了。顾里等了很久,终于决定在今天来她家找她。

  顾里推了推南湘家的门,发现开着。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走了进去。

  光线暗得不得了,她转身在墙壁上找了很久,最后找到了一根拉线,她拉亮了灯。

  灯光照亮了一大半屋子。墙角地那张床,一半还是沉浸在阴影里。

  顾里等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才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她试图叫醒她,“南湘?南湘?”

  叫了两三声之后,那个人还是没有动。顾里心里升起一阵冰凉的麻痹感,她想要走过去,但是脚下却怎么也迈不动。

  当顾里颤抖着走到床前时,她突然尖叫起来。往后倒退的身体撞翻了桌子。上面的茶碗翻倒下来。顾里坐在地上,然后翻身朝边上开始呕吐。

  床上的阴影里,那个人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睛,盯着自己。

  我哆嗦地捧着一杯热水,满脸发白,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像一个鬼一样。因为很简单。我对面的Kitty活生生地就像一面镜子,只需要看她有多糟糕,就知道自己有多糟糕,哦不,是比她更糟糕。

  我和Kitty待在公司的茶水间里,蜷缩在小沙发上,彼此对望,不敢出去。谁都不知道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很可能我们走出门,外面到处都是陨石坑。

  听Kitty给我讲完宫的企划之后。我半天发不出声音来。

  在宫地计划里,崇光地癌症是一个宝藏,而针对这个宝藏,他进行了一系列的挖掘计划。从召开新闻发布会开始,接着在《M.E》上连载死亡倒计时的日记,和癌症慈善基金组织联合举行慈善拍卖,最后将《死亡日记》出版成书,这将是崇光最后的著作。

  我一边听着Kitty口里的这些计划。一边心里急速地往下坠落,像是北极的地面突然裂出一条深不见底的缝隙,朝着最深地寒冷黑暗直线下坠。尽管我知道,作为一个商人。宫的计划非常具有价值和品牌意义。但是在内心里,某种失落和悲伤却紧紧地抓住了我。这种情绪最后变成了冰冷刺骨的恐惧,像冰渣一样塞满了我的心脏。我像是失去了知觉一样,连自己滚落了两颗眼泪也不知道,直到Kitty抬起手帮我擦掉。

  我闭上眼睛,完全感受不到离我只有十几米之外的宫。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也许他从来没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过。他没有情感,没有弱点,没有朋友,而崇光是我唯一知道的他的家人。我感觉不到他。他像一个巨大而寒冷的黑洞。

  但是我可以感受到离我十几米之外的崇光,他像不远处黑暗中一团微弱地火,可怜地燃烧着,快要熄灭了。火苗忽高忽低,看上去就像是他悲痛的呼吸一样。

  庞大而缓慢地黑暗宇宙里,呼呼的风声,全都是他悲哀的哭泣。

  直到顾里停止呕吐,摸出手机想要打电话报警的时候,床上的人才突然说话了。

  顾里一直被恐惧抓紧的心脏突然放了开来,忍不住想要骂人。她走过去,看清楚了,躺在床上的是南湘的妈妈。

  “你找南湘啊,”她妈死气沉沉地,脸上没有表情,阴森森地对顾里说,“她不在。”

  顾里转身走了。

  在走到门口地时候,她被叫住了。南湘的妈妈从床上缓慢而艰难地坐起来,她瘦得像骷髅一样的脸在阴影里看起来一

  丝血色都没有。她问顾里:“你有钱么?我两天没有吃饭了……”顾里打开自己的钱包,抽了一叠一百块放在桌子上,转身走了。她踩着高跟鞋飞快地走出了昏暗地弄堂。走到车子边上地时候,她从车里拿出一瓶依云矿泉水,含了一大口,漱了很久之

  后,吐到路边上。顾里也不清楚,胸腔和口腔里这么浓烈的血腥味是来自哪里。她揉了揉自己地额头,拉开车门坐进去,走了。

  我背着包走出公司写字楼的时候,看见了坐在路边黑色雕花铁椅上的崇光。他把外套上的帽子翻起来,盖住自己的头,否则周围路过认出他找他签名的人,很快就可以把楼下变成一个小型书迷见面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