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李 无言路侧谁知味,惟有寻芳碟与蜂(第2/2页)



这些年城里还有另外一种叫红叶李的观赏树种大量栽植。这些日子,差不多就两三天时间,在公园,在新拓的马路边,红叶李萌发两年以上的枝条上都也已开满了细碎而繁密的白花。道路边的树比果园中修剪得还整饬,但在公园中,还能看到这种树很自然地生长,花很繁盛地开放。和刚刚观察过的李花相比,红叶李花的形态更与杏花接近,近看花瓣白色,远观,却透出淡淡的红色,也是因为紫红嫩叶、花柄与萼片辉映造成的视觉效果。

在浣花溪公园中,离那群未经修剪,因此花开得十分欢势的红叶李不远处还立了一块木牌,回答了人们心里可能产生的一个疑问,既然植物靠叶绿素进行光合作用,那么,红叶李这些紫红叶子会不会进行光合作用呢?木牌上的文字告诉我们,即便是红叶李这样紫红的叶子中还是有叶绿素存在,和绿叶树一样可以进行光合作用。

也是在这个公园的西南角上,一株红叶李上还斜伸出一条比红叶李本身的枝条更粗壮更黝黑的树枝,上面开满了白中泛绿的繁花,正是去青白江的路上农民教我确认的李花。显然,这一枝是嫁接上去的。红李叶的枝条蓬勃向上,而这一枝,却横斜出来差不多伸到了人行道上,引得游园的人驻足称奇。其实,嫁接已经是一种很古老的园艺技术了。在北京开会,白天讨论严肃的问题,有时候讨论的气氛甚至比问题本身更严肃,晚间上床看闲书调剂一下,其中一本叫《植物的欲望》,作者迈克尔·波伦。其中很有意思地谈到植物怎么样引诱人驯化它们。其中有这样一段话:“对植物真正的驯化一直要等到中国人发明了嫁接之后。”而且,作者还指出了具体的时间,“公元前2000年的某个时候,中国人发现从一种树上切下来的一段树枝可以接到另外一种树的树干上,一旦进行了这种嫁接,在结合处长出来的树木上长成的果实,就会分享父母的那些特征。”嫁接后长成的果实我们当然已经吃过很多,但在这里,想说的是,我看到的那条枝上的李花,却还跟我在农家地头看到的一模一样,并没有把两种不同的特征混合而产生一种新的李花。

转眼在北京就呆了两周时间,并未见到春天到来的迹象,报上说,本该在本周未结束的供暖时间将要延长。前些天经历了一场漂亮的雪。那天在前海和一个老朋友一个新朋友小饮聊天,饭罢出来,见湖上的冰面已铺上了一片薄雪,在城市朦胧的灯光下闪灼着微光。小雪飞扬中散步回饭店,经过一个胡同,遇到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棠花胡同。那些老院子中的海棠树在雪中耸立着,不甚明亮的路灯,照着枝干苍劲的老树,还有飞舞的雪花,还有狭窄深长的巷子,仿佛某种记忆,某个似曾相识的梦境。

昨天,将要离京的夜晚,雪花又开始飞扬,白天也一直下着,直下到午后我们到达机场。而在两个半小时后,走下飞机,在成都等候着的却是一场雨。气温十三度的情形下,那雨下起来就有些美丽,而进城的路上,看到桃、垂丝海棠、迎春和紫荆都开得很热闹了。树影浓重处,鸢尾科的蝴蝶花也在零星开放。

这些花开得我写物候记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2010、3、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