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近藤直子 日本著名评论家、翻译家(第2/2页)

问:从进行到现在的谈话中也可以这样说,残雪女士的小说语言近似于诗的语言,能生动地感受到抗拒所有一切老套路,并想要打开通向无限的突破口的那种无止境的运动和其解放感。一个个的描写惊人的鲜明强烈,留下了浓郁的余味。怎么说呢?有一种直接接触到生命湍流的感动。同时也产生了一种漂流在比做梦更像梦的不可思议之场所的心境。这种印象与刚才所说的是在“头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下所写有很大的关系吧。能否请就这方面谈一谈。

答:是的,我是在一种无意识状态下创作的。但是这不是盲目的,而是在一种强有力的理性的钳制下进入无意识的领域和白日梦中。的确,我的小说语言与诗的语言极为近似,然而并没有仔细研究该使用怎样的语言。正因为是随意地排列涌现出来的词汇,所以才会产生那样的效果吧。如果有意识地组合用词和句子而写作的话,恐怕会失败。而且,我完全不拘泥于一个个的词汇。如果编辑人员想要改变的话,即使任意地改变也没关系。在一些被改变的地方,我的作品的能量或者功率完全不受影响。总之,使头脑一片空白,随笔写下去,才能感受到无限的自由和痛快。

问:刚才说的自由的感受,读者也能很清楚地体会到。只是要将它翻译出来确实很难(笑)。这也是由于中文的语言特征引起的结果吧。在翻译以往的“现实主义”小说时设法解决了一些问题,但在要翻译残雪女士的作品时,却又有许多新的问题大量涌现出来。中文在某种意义上说,没有时态,接续词又少,词汇的意思很大程度上依附于当时的情景等,还有许多其他的问题。残雪女士的小说时常变得像梦中的影子,状况、时间的顺序都不确定,若将它译成日语,不可能将不确定的东西译成不确定,或者将多义性作为多义性处理。因而硬性而频繁地强加了狭义的解释。每次重读其解释,理解都不断地发生变化。

答:大概是那样的吧。

问:翻译残雪女士小说中遇到的烦恼,不仅仅限于翻译成日语。看一下在美国出版的英译本,也很清楚地知道英文译者的辛劳。答:另外,我的作品在法国、德国、荷兰、意大利、丹麦、俄罗斯等国也被翻译了。我想,各位译者都为同样的问题付出了很大的辛劳。

问:最后我想说的是,这种辛苦的回报是得到了极大的乐趣。这是因为翻译之后,感到至今还没有过如此令人激动的有趣的小说。今天与你交谈了许多,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