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nny Wang的新生活爱恋之情开始荡漾在他们之间(第2/3页)



范妮老是用手按着床单上的那一小块发硬的血迹,好象见不得人似的躲着鲁,还有点不高兴。这样的态度,让鲁觉得象是跟着五月花船来美国的英国傻女人。他一点也不明白范妮,是什么让她这样,他并没有强迫过她。在鲁看来,做爱从来就是应该双方都努力,才能建立起来的快乐。象范妮那样,只晓得等着,象太平洋小岛上英属殖民地的国王一样懒,所以他们不能在床上快乐。

他没有说话,她也不说话。渐渐的,两个人之间的空气开始紧张起来,好象赌气了一样。

因为沉默,范妮渐渐感到了不快,怀疑,还有委屈。然而,无论如何,他们现在是有关系的了,要是鲁和她结婚,她就是美国人了。要说委屈自己,总没有美国罐头的姐姐那样委屈自己吧。鲁到底是自己爱上的,是年轻的,好看的,不是那种四海飘荡的烂水手。范妮想。这时,她突然十分想念美国罐头,她这才体会到,世界上也许只有美国罐头是最知己的男人。但是即使是今天他们都到了美国,再遇见,范妮想,他们还是不会结婚的,甚至也不会这样躺在一起。美国罐头从前开玩笑似地和维尼叔叔说过,范妮是那种油漆未干的女孩,碰不得的。

因为不可以相爱,所以她和美国罐头连手都不碰一下,也从来不一起跳舞,他们之间有这样的规矩。

只有外国人,象鲁,才碰得了。而且可以在床上就冷落她,连话也不说。鲁到底在想什么,一点也猜不出。

婶婆知道了会怎么想呢?她怎么会看得起自己!范妮想。

维尔芬街上开过的汽车,打着大灯,车灯缓缓地掠过鲁的长窗,照花了天花板。这时,他们才发现天色已经晚下来了。

“是不是因为我和你来自不同的种族,所以你对我有兴趣?”范妮轻轻说。

“我想是的。可,你能说,你不是这样吗?”鲁问。

“我也不能这么说。”范妮说。

鲁将手伸过来,拍拍范妮的手:“但是这没有什么关系。这是人性。”

范妮握住鲁的手,说:“你那天说,你喜欢我,是吗?”

鲁说:“是的,那天在厨房里,你哭了。”

“这喜欢又是什么意思?你从来没有说过你爱我。”范妮仰面躺着,一动不动地握着鲁的手,好象自言自语似地说,她不敢紧握鲁的手,因为她感到自己的手心里开始出汗了,她的眼睛也开始重起来,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我不象普通美国人,一天说几百次我爱你,可他们的心里根本不爱。我不是这样的人。”鲁说,“要是说出来,就真的要爱。所以要是不肯定的话,最好先不要说。我现在还不确定自己。”

鲁的眼睛诚恳地看着范妮。

范妮点了点头。

“我猜想你也是一个诚实的人,你也从来没有说过你爱我。一个人没有这么快就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爱上了另一个人吧,爱是很复杂的事。”鲁说。

虽然范妮想,要是鲁说了“我爱你”,自己也会说的。但范妮也对鲁点头,表示自己也是一样认真的人。范妮小心地眨着眼睛,将自己的眼泪慢慢回进去,象把眼药水收进眼睛里去那样。

范妮对鲁说:“我们是不那么能够很快了解彼此的,所以,我要是想到了什么,会直接说出来给你,你也这样好吗?要不然,我们也许永远都不能了解对方在想什么。可以吗?”

鲁凑过来亲了她嘴一下:“好。”

范妮想要回应他的嘴唇,可鲁却迅速地闪开,玩笑着说:“时间到了。”

范妮赶快收回了自己的嘴唇。

鲁要起床洗澡,范妮说,她也想洗澡。鲁便让范妮先去洗。

范妮离开鲁的房间时,几乎象松了一口气一样的轻松起来。她握着自己扔在地上的衣服,快步走进厕所里。从浴室的镜子里,范妮看见自己的身体,有些地方发着红,那是做爱时留下来的红潮。从此,她不再是处女了,范妮看着自己的身体,想着,那么,她是鲁的女朋友了?她的贞操给了这个金发碧眼的人,象自己从前幻想的那样,但是,范妮却没有幻想中终得其所的稳妥和幸福。一声“我爱你。”也没有。

范妮在热水下面久久冲着自己的身体,流过血的地方有点火辣辣的。可是,怎么也冲不掉梗在心头的患得患失。

从那个晚上以后,范妮和鲁常常在一起做爱,但是他们从来不睡在一起,范妮等天晚了以后,就起床来洗澡。鲁常常要求先洗,因为他说范妮在浴室里总是用好多时间,把浴室里弄得全是蒸汽,象土耳其浴室一样。而自己只要简单冲一下就行了。范妮就让鲁先洗。在这时,范妮就将弄乱的床整理好,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其实,范妮在心里是有点别扭的,但好象鲁觉得正常,所以,范妮也拿出不在乎的样子来。

范妮曾做过中国菜和鲁一起吃饭,鲁并不喜欢吃中国餐,他怕中国菜里的油腻,尤其怕味精。鲁也为范妮做过自己爱吃的意大利面条,可范妮是一口一口直着脖子咽下去的。鲁有时吃范妮做的番茄蛋花汤,范妮怕鲁觉得汤的味道不够好,于是往里面加了许多黑胡椒粉,辣得鲁直哈气。鲁哈着气,望着范妮说:“意大利人说,要是有人在菜里放得辣,说明这个人掉到了爱情里面。”在这样的时候,范妮就望着他,脸上带着点笑容,可什么也不说,其实,她在清夜梦回,扪心自问,还真的说不出,自己是不是爱上了鲁。

渐渐的,他们两个人最默契的,就是做爱了。在做爱的时候,他们还是什么也不说,默默地做。范妮猜想,鲁一定是嫌自己的英文里没有这种性爱的词汇,也不愿意事事手把手教,所以不说也罢了。其实,范妮是真的没有在床上的任何词汇,连“避孕套”怎么说,她也不知道。鲁曾经说过,可范妮记不住,后来鲁就只用手势了。有时候,范妮也想说点什么,可是,她也觉得,在春心荡漾的时候,她脑子里一个英文词也没有,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种关系是奇怪的,他们不晓得自己是不是爱,但是还是常常做爱。但是,他们也不完全就是纯粹的肉体关系。有时,鲁会突然将范妮高高地抱起来,说:“这一分钟里,我真的想为你做什么。我去给你买件衣服吧,你该穿blue jeans,别穿得象我的外婆。”范妮那时总是不肯要鲁的衣服,总是说:“你得先说你爱我。”鲁的脸就红了,就紧张起来,就说:“我就是怕不一会就不爱了呀。”见到鲁这样为难,范妮便不再去逼他,也断然不肯要鲁为她买衣服。但是,后来,鲁遇到这种情况就说:“这一分钟里,我爱你。”范妮就说:“我也是。”于是,他们接了一个长长的吻。但鲁马上就会调侃说,那是好莱坞电影式做作的长吻。接下来,他们各自移开自己的身体,都学着游戏里面的机器人声音,玩笑着说:“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