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蝎子(2)(第2/2页)


  女人站在那里,把瘫人足足看了一袋烟的时间。
  天狗说:“师傅他……”
  女人说:“他……”
  眼里红红的进了厦房做饭。天狗也坐下抱柴生火。两人没有说话,上面是擀面杖的磕撞声,下面是拉动的风箱声。饭做熟了。天狗盛了一碗,寻钥匙开堂屋门给师傅端。女人说:“他睡着了,钥匙在他手里,叫不醒他的,咱们吃吧。”一个坐在灶火口吃,一个立在锅项后吃。饭毕,天狗说:“你歇着吧,我涮洗。”女人说:“这不是男人干的活。”天狗就站在旁边看了她洗。院墙的外边,有猫叫春,叫了好一会,天狗这时是木了,麻了,不知下来该怎么办,为难得要死。女人擦了碗,又去擦盆子,擦缸子,不该擦的都擦了,还是要擦,把手占住,把眼占住,但心占不住,说:“你累了?”天狗说:“累,也不累。”却加一句,“歇下吧。”就要出门,女人把他叫住了。
  女人说:“天狗,我有话要给你说呢。”
  天狗一脚在门坎里,一脚在门坎外,说:“什么事?”
  女人拉过一条凳子让天狗坐了,一边替天狗拍打肩上的土,一边要说话,却也好为难:“天狗,他近日又添病了哩。”
  天狗说:“师傅吗?怎么不早对我说,我就发觉他饭吃得少了。”
  女人说:“你哥他……”她第一次对天狗称瘫人是“你哥”,不是“师傅”,自己倒再也启不开口了。
  天狗说:“明日我去请医生。”
  女人就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天狗,你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还是和我打马虎眼?”
  天狗有什么不懂的,自进这家门,他就时时预备着女人要说出这样的话来,天狗本性是胆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