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自从阴气蔓延, 妖怪数量增多后,平安京的贵族们就不敢在晚上出门了,男女在夜间的约会也提前到日落之前,若是不需要上朝, 男子们通常在日升才会离开。这样的调整,倒是让情侣们多了一些相处的时间, 不少人在庆幸这样的改变。赖光在得知此事之后还特意在鱼姬面前说过,希望他们能长此以往下去, 这样就不会经常有人在半夜敲他的门求救了。

夜游的人少了, 京城兵卫府的事也跟着少了, 这段时间他们只要例行跟随阴阳师巡视就好,不必再单独护送过夜生活的贵族们。可在今日凌晨, 整个兵卫府的人都出动了,通往城门的整条街, 都被兵卫包围起来。不要误会, 这可不是源赖光滥用职权做的事, 但要追究起来, 还是和少将府有些关系。

十多个小时的软磨硬泡, 达摩蛋们终于突破了源家武士的阻拦, 蹦蹦跳跳的出了家门, 它们离开后, 参与阻止的武士们身心俱疲的躺了一地。赖光大人带走了少将府大部分的人, 家里只剩下他们, 在没有替班的情况下, 他们不仅要用身体阻拦这群硕大的达摩蛋,还要不间断的听他们哈哈哈,耳朵都要长茧子。

没有人阻拦后,几个达摩蛋突破重围离开了少将府,它们一出现在街上,便吓到了不少巡视的兵卫,若是普通妖怪还好对付,可达摩蛋却是达摩祖师的代表,若是慢待的话,不说佛爷怪罪,光是京内的僧众,他们就得罪不起。不能够粗鲁阻拦,还要把它们当做神明的□□看待,兵卫们苦着脸护着达摩们一路离开了城门。虽然已门禁了,可谁敢去阻止神明。

同样走出少将府的黑衣男子悄无声息的跟在达摩和兵卫们后方,他自言自语道“好像,来的正是时候呢……”接着便跃下墙头,朝岚山而去。

一群达摩哈哈哈的蹦到了岚山,若不是有阴阳寮巡城值班的阴阳师照顾,怕是早就已经被妖怪抓走了。在凌晨时刻,那魔性的笑声便变得十分诡异,山上的鸟儿被惊走了一片一片,如此大的动静,当然也引起了源赖光和贺茂忠行的注意,两人还以为有什么大妖怪到了,纷纷抽符拔刀戒备起来,结果拨开树丛,却发现又一排蛋蹦到了山上。

赖光的表情顿时变得相当微妙,暴躁道“这群玩意儿来这里添什么乱!”

竟然有御行达摩啊…贺茂忠行面露惊讶,他意外弟子竟然用那最后一张蓝符召唤出了最稀有的黑达摩,但也开始担心鱼姬的安全。若是在她羽翼丰满之前藏好就算了,可现在这群达摩竟然暴露在众人面前,那就不好隐瞒了,看来这件事情过去后,鱼姬必须去稻荷大社避一避风头了。

不同于赖光将达摩们当麻烦的态度,它们见到他倒是亲热的狠,行动力最强的红蛋跳起来一个猛子扎入赖光的怀里,使劲的用脑袋拱了起来。赖光差点被他压断气,猛的将它推开,道“走开走开!”他才不管什么达摩祖师呢,若这玩意儿不是鱼姬的式神,他早把这群麻烦剁剁喂贺茂忠行了。

被粗暴推开的红达摩很委屈,也不哈哈哈了,它用那双闲鱼亲绘的水汪汪少女大眼睛望着赖光。

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总被无情伤。

“……”赖光有点想吐,可这猎奇星星眼是他闺女画的,可不能随便吐槽。

贺茂忠行压下不断上扬的嘴角,轻咳一声,道“或许是心系鱼姬的安危,才赶来岚山。”他话音刚落,达摩们便一致的哈哈哈起来,它们绕过安倍晴明和叶王,蹦哒到赖光身边。只有一派天真的御行达摩好奇敲了敲叶王与晴明,没有故意绕过他俩。

见到这幅场面,贺茂忠行摸了摸下巴,原来这玩意儿还会记仇,想来灵智不低了。

听好友说达摩们是担心女儿才来的,赖光的情绪有所好转,道“算你们有点良心。”

晴明伸手摸摸凑到自己面前的御行达摩,留恋的感受着掌下澎湃的力量,一时舍不得收回手,道“达摩不倒翁是达摩祖师的象征,在民间也有实现愿望的传说,或许它们真的能够找到师妹。况且,式神与主人之间的联系,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切断的。”

外来神明的达摩祖师,不会因忌讳祸津神而拒绝插手。叶王在心中暗道,本土的高位神明都是一家子血亲,如果不是涉及自身利益的冲突,神与神之间鲜少发生冲突,所谓的祸津两神,和天照一样是伊邪纳岐的孩子。但这样的情况对于外来神明来说,却是扩大信仰的机会。只是无法读取达摩内心的他,也无法确定这群达摩是否有神指使。

“是这样吗?”赖光看向红彤彤的招福达摩。

红蛋左右摇摆着身子,脑袋上噼里啪啦的放起小烟花,它扭过身子,一蹦一蹦的朝后山前进,其他的达摩也跟着它的蛋步,排成一排滚动着。小夜想都没想,便第一个追了上去。达摩开始行动后,一直默默地跟在后面的兵卫府士兵才敢上前来,他们先对赖光与忠行行了礼,才道“原来这些达摩大人与少将大人您有关,那么我们先回京复命了。”

“辛苦你们了。”赖光颔首放他们离开。

一群兵卫得了命令,像被狗撵一样,飞快的就下了山,显然一路上被哈哈哈合唱团折腾的不轻。

“看来如晴明所说,或许真的知道些什么说不定。”贺茂忠行道。

“如此看来,派上用场的反而是一群没手没脚的蛋啊。”赖光说这话的时候,视线还瞥过髭切和膝丸。

被嫌弃了啊。膝丸看向髭切,轻吁了口气,有些失落道“结果不仅没有帮上忙,似乎还添了麻烦。我们被赖光讨厌了呢,兄长。”

“这是没有办法的,毕竟我们不是女性,难免也赖光失望了呢…嗯…那个谁。”髭切单手拖着下巴沉思了几秒,对弟弟道。

“是膝丸,不是那个谁啊兄长!”膝丸赶忙道。

“说起来,我们被甩掉了呢,再这样下去你会迷路。”髭切指了指已经走远的赖光一行人。

“别说这个了兄长,我们快点过去啊。”膝丸有些尴尬,虽然他方才让兄长小心不要走丢,但实际上真正走丢的人是他。和他不同,兄长的侦察值在太刀中属于绝对的一档。

“走。”髭切说着,将手里渡边纲的裤腰带一头递给膝丸,自己率先走到前面带路。

“那拜托你了兄长。”自认为感受到了哥哥的关怀,膝丸的心情瞬间明朗起来,握着裤腰带另一头健步如飞的跟上去。

“……”袴上的纽带被撕下来只能提着裤子的渡边纲。

既然都跟上大部队了,就把人家的裤腰带还来啊。

入夜之后,闲鱼吃了半盘子点心稍微垫了下胃,便早早的休息了。跑了一整天极度疲惫的她,即便明知道这是陌生且并不算安全的环境,却也撑不住陷入了深眠,只是在睡梦中,她也不忘攥紧了手中的风神御守,似乎只是这样就足够她安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