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长城 第四章 地下长城(第2/4页)

接着,张助教指挥人们背上喷雾器去清除这些害虫。一团一团银灰色的烟雾,立刻把这块地区包围住了。然后他们又把这些毒虫赶到一处,用柴草烧起一堆大火来。烟火里不断发出哔哔唰唰的声音,冒出一股一股难闻的臭气。最后又刨了一个大坑,把烧死的毒虫统统埋掉,才算结束了这场紧张的战斗。

这时候,防宅哨那个愣倔倔的战士才看了杨春一眼,挥了挥手,意思是:

“你这个不遵守纪律的新兵蛋子,现在可以过去了。”

杨春他们沿着公路走了不远,就看见一条一人多深的交通壕,贴着山边子伸向前方。两个人跳进交通壕里走了很久,渐渐上到山顶。刘大顺这才看出,交通壕已经不是一条,而是前后相通,左右相睦,四通八达,通向各处。它在万山丛中蜿蜒起伏,忽而直下谷底,忽而飞上陡峭的山岭,简直像祖国的万里长城一般。

两个人向前走走一段,来到十字路口。这里插着一个很大的木牌,写着醒目的大宇,南北的箭头是“北京路”,往东是“上海路”,往西是“延安路”.刘大顺笑着赞美道:

“这里名堂还真不少呢!”

“你还没看到地下长城呢!”杨春笑着说,“再过两座山,就是你们连的洞子了。”

两个人沿着“北京路”,说说笑笑地走着。刘大顺忽然抬头一望,只见西面天空里有四个银灰色的大气球,下面好像被什么紧紧地系着。在晨风里轻轻地飘荡。刘大顺指着气球问:

“那是什么?”

“那就是板门店谈判的地方。”杨春说。“美国代表哈利逊,天天坐直升机来,可是不好好谈,净坐在那里跷着腿吹口哨儿。”

“叫我看,不打不行!”刘大顺说。

“我看也是。”杨春说,“狠狠戳它两下子,他就不敢那么调皮捣蛋了。”

他们又穿过两座山,向东一拐,在交通壕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洞口。杨春指了一指说:“到了!”刘大顺走到跟前一望,洞口有一人多高,两边的石壁上刻着一副对联,上联是:“稳坐钓鱼台”,下联是:“零敲牛皮糖”.洞顶上还有三个大字:“英雄洞”.他连声称赞道:

“这个对联编得好!”

“上级也说编得不错。”杨春说,“咱们政委讲,两方面是联系着的:有了毛主席零敲牛皮糖’的指示,才出现了坑道工事;有了这样的工事,也就可以更好地来贯彻毛主席的指示了。”

刘大顺又问:

“这是谁编的呀?”

“谁?”杨春笑着说,“还不是你们嘎连长的点子。”

“嗬,他还不简单哪!”

刘大顺一边说,一边进了坑道。坑道口旁边的墙壁上挂着四四方方一块红布,上面贴着战士们的墙报。报头就叫《地下长城》,下面写着“英雄洞落成专号”.刘大顺凑近一看,第一篇文章,是本连“文艺工作者”小罗的作品,题名《坑道谣》:

高高山上挖坑道,山肚子里把洞掏;石头尖,插云霄,英雄斗志比天高。

人人争做老愚公,硬把山腰凿通了。

甭爬山,甭过壕,前山通到后山腰,四通八达赛长城,能攻能守真正妙。

B29,小油挑,投弹又把机枪扫;咱们坐在坑道里,抽着烟卷听热闹,他排炮,咱不管,坑道口上救个哨;单等步兵到跟前,饿虎扑食全吃掉。

大顺看后哈哈大笑,接着向里走去。杨春从挎包里掏山电棒照着,在昏黄的光线里,大顺看到,两边都是一个个的小房间。战士的被褥铺得整整齐齐。此外还有粮库、弹药库、水库,以及锅炉房、洗澡间等等,真是应有尽有。大顺笑着说:

“简直像个住家户了!”

“你们嘎连长就是这么要求的。”杨春说,“他讲,敌人要不罢手,我们就在这儿蹲了。他想打10年,20年,我们都坚决奉陪!”

杨春说着,又用电棒朝斜上方一照:

“你看到这个地方没有?”

大顺一看,坑道在这里发了个岔儿,像楼梯一样盘旋而上,就问:

“这是什么地方?”

“从这儿上去就是战斗工事。上面还有个炮兵观察所呢!”

两个人又往里走。坑道深处,透出一片黄色的光亮。走到近前,是一个较大的房间,壁上土台里燃着一支蜡烛。一个电话员正坐在那里守机子。杨春问:

“人都到哪儿去了?”

“都到下面突击工事去了。”电话盟说。

“莲长、指导员呢?”

“指导员到三号,连长可能到二号去了。”电话员说,“杨春,这位同志是谁呀?”

杨春笑着说:

“唉呀,怎么连你们连的回国代表也不认识?”

“噢,是刘大顺同志呀!”电话员笑着说,“我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我们还没有见过面呢!”

电话员说着,连忙起来让座倒水。两个人略坐片刻,就出了坑道口,向二号阵地走来。

二号阵地是连的主峰向左伸过去的一条山腿。两个人沿着交通壕走了不远,就望见一个洞口。这个洞全是青色的坚石,上面布满了一道道镐痕。 洞口上贴着一首诗,写得非常有力:

满手血泡满手茧,镐头磨尽柄震断。

大锤砸得地发抖,石屑进上九重天。

抗美援朝决心大,万道钎痕是誓言。

工事铸成钢铁墙,敌人死在阵地前。

大顺一面吟咏着诗句。一向向里走去。洞里地上每隔不远。就燃着一堆松木“明子”.借着红艳艳的光亮,看得到周围的大青石上都是密密的钎痕。显然这个洞就是这么一镐一钎刻出来的。两人走了不远,就听见坑道深处,传出有节奏的沉重有力的敲击声。迎着松木明子的光亮,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正举着镐头,沉着有力地、不慌不忙地一下一下向石壁刨去。看来他的精神过于集中,两个人来到他的背后,他也没有觉察,仍然一镐一镐地刨着。由于石头过于坚硬,镐尖下去,随着飞进的火花,只能留下一道白印,落下一毡碎末;刨十几二十几十,才能啃掉核桃大的一块。他的一尺多长的镐头,只剩下五六寸长,简直像个端阳节的大粽子了。大顺不由心头一阵热乎乎的,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一下,说:

“大个儿,你该歇一歇啦!”

乔大夯扭过头来,手脸乌黑,像刚从炭坑里钻出来似的。他一把攥住刘大顺的手,热情地说:

“你回来啦!”

刘大顺嘿嘿笑着说:

“大个儿,你怎么这么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