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4/9页)

钟跃民继续说:“如果子弹或弹片恰好击中了你的颈动脉,那么在心脏泵血每秒83.3毫升的强大压力下,血液可以喷射到十米以外的地方,在短短几秒钟里,出血量会达到1000毫升,一个几秒钟前还活蹦乱跳的人,立即就会濒临死亡,这时你的皮肤呈青黄色,浑身肌肉松弛,也包括括约肌--你的大小便会失禁,体温迅速变凉,原本健康富有弹性的人体这时摸上去就象案板上的肉类食品……”

五班长赵冬生听着有些烦,他觉得连长这是在吓唬孩子,可他搞错了,这里不是幼儿园,弟兄们也不是学龄前儿童,你吓唬谁?这个特遣队可是你钟跃民亲自挑出来的,要是信不过我们你就另找人。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连长,他是在和一群汉子打交道,而不是学龄前儿童或者是娘们儿。赵冬生不耐烦地咳嗽了一声:“连长,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讲!”

“你好象不是幼儿园的保育员,也不是娘子军连的党代表,而我们既不是学龄前儿童也不是娘们儿,你是不是搞错了对象?连长,我想提请你注意,你是在和一群爷们儿打交道,你应该用对爷们儿说话的口气给弟兄们讲话。”

“噢,我是在和一群爷们儿打交道?谢谢你的提醒,我还真没想起来……”

“什么话嘛……”五班长赵冬生不满地嘀咕着。

钟跃民笑了:“好啊,都明白死是怎么回事了,我就不再打预防针了,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我们都是军人,当我们穿上这身军装时,就应该做好将来有一天死在战场上的心理准备,我的战前动员不讲大道理,我只想从另外一个角度提醒大家,这就是契约精神,当我们穿上军装时,就等于和国家签订了契约。这就是说,如果天下太平,国家就养着你。如果国家有事,你就要理所当然地去流血牺牲,这是你的责任和义务,也是你必须要履行的契约,逃避契约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即使不是骗子,也是个缺乏信誉的人。一个人可以有很多方法谋生,但决不能把当兵当做谋生的手段,军人不是混饭吃的职业,大家明白吗?”

“明白!”特遣队员们吼道。

钟跃民笑了,他话锋一转道:“这倒让我想起了另外的一个话题,人到底有没有灵魂,要是有,这灵魂会不会真象书上写的,去找阎王爷报到?好,咱们就把他当成是真的,弟兄们,要是我中了头彩,我还要成立个特遣队,有愿报名的一会儿跟我说,我带着弟兄们去阎罗殿逛逛,咱们用冲锋枪手榴弹端了他阎罗殿……”

特遣队员们“嗷”地叫了起来,狂热地鼓掌:“连长,没问题,咱们一连怕过谁?端了他……”

五班长赵冬生说:“连长,你的战前动员真他妈的提气,我要是中了彩,我跟你去,我带尖兵组……”

张海洋也鼓掌道:“算我一个,再带上火箭筒、八二无,闹不好阎王爷还有坦克呢,这一定很好玩。”

宁伟由衷地喊道:“连长,我佩服你,你才是天下笫一号亡命徒。”

吴满囤连忙制止道:“宁伟,这是什么话?什么亡命徒?咱们是革命军人……”

本来战前动员是指导员吴满囤的事,吴满囤正在精心准备动员的内容,结果让钟跃民几句话就给打发了,这下晚上的时间就空出来了,钟跃民打算和这两位战友一起吃顿饭。

在一连的连部,钟跃民在擦拭手枪,张海洋在调试他的指北针,吴满囤把一身换洗军装放进背囊。

钟跃民说:“你还带衣服干什么?又不是去度假,我看,咱们三个的背囊里只放导爆索,能带多少是多少。”

吴满囤又把军装拿出来。

张海洋问:“满囤,你家里情况怎么样?”

“好多了,弟弟妹妹都大了,能帮上家里忙了,俺每月都往家里寄钱,俺家最近刚盖的房,一砖到顶的六间大瓦房,这样的房子全村也没几家。”

钟跃民说:“我还有两身军装,军大衣也暂时用不上,你给家里寄去。”

“我的大衣也带来了,你一起寄回去。张海洋把军大衣扔在吴满囤的床上。”

吴满囤拒绝道:“不行,弟兄们这些年帮俺够多的啦,俺家能有今天,全仗着弟兄们帮忙,俺全家都过意不去,俺心领了。”

钟跃民不满地说:“你这个人怎么磨磨叽叽的,不拿我们当兄弟了?让你拿着就拿着,哪儿这么多废话?”

张海洋也说:“满囤,你怎么象个娘们儿?告诉你啊,我和跃民只跟汉子打交道,最看不上不男不女的人。”

钟跃民笑道:“就是,你要真是个漂亮妞儿也行,我们哥俩儿这一路也不闷得慌,偏偏你又是个老爷们儿,那就得有点儿老爷们样子。”

“操,哥几个拿俺开心是不是?”

钟跃民擦完手枪便从兜里摸烟,摸了半天也没摸到烟,他向张海洋要烟,张海洋也没烟了,两人决定去军人服务社买烟,他俩刚一走出连部就发现吴满囤在院子里正把一件件刚洗好的军装晾在绳子上。两人一见吴满囤又在替他们洗军装,脸就变颜色。

钟跃民埋怨道:“满囤,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衣服各人洗各人的,你怎么又洗上了?”

张海洋也责备说:“是呀,又不是当新兵那会儿?我们早不怕洗衣服了,你这不是打我们的脸么?”

吴满囤的眼圈红了:“二位兄弟,你们就让俺再洗一次吧,替你们洗洗衣服,俺心里还好受一点儿,俺想起咱当新兵的时候,兄弟们相处的日子,兄弟们对俺吴满囤的好处,俺这一辈子也还不完,这辈子俺知足了,有你们这些战友,咱是过命的交情啊,这次行动,还不知谁能回来,俺怕是以后想洗也洗不上了。”

吴满囤哽住了。

钟跃民和张海洋默默地走上前去,三个一起动手洗起衣服。

钟跃民满脸堆笑地对“香满楼”酒家的服务小姐恭维道:“小姐,还认识我吗?不认识?您再仔细想想……想起来了吧?这就对了,上个月,一群当兵的来吃饭,那里面长得最帅的那个……对,那就是我。等等……怎么回事?才不到一个月时间,我怎么都不认识您了?真是越长越漂亮,我说‘香满楼’酒家的买卖怎么越来越火,闹了半天顾客都是奔您来的,小姐,介绍介绍经验,都吃些什么才能长成您这样?”

张海洋笑着对吴满囤说:“这是跃民的老毛病了,见着漂亮姑娘就套磁,小时候是认大姐,等年纪稍大点儿就变招儿了,这时认妹妹,现在嘛,我看他该毛遂自荐当人家干爹了。”

吴满囤说:“跃民,你别吓着人家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