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雪之冬(第3/9页)

可这次张青染弄了半天,怎么也修不好。空忙了一阵,很烦躁,三脚两脚将拆下来的元件扒到角落里。刘仪听见这边稀里哗啦,就问你干什么?张青染也不搭腔。上床后,样子很不高兴。刘仪说,你又发什么神经?

张青染说,电暖器修不好了,又要买新的。

刘仪半天不做声,好久才说,电暖器也是一年一个价,这一种今年要五百多了。

张青染激愤起来,说,我们为什么这么穷?我兢兢业业工作,对得起社会,我的贫穷不是我自己的责任!

刘仪见男人真的动气了,就温存起来。好了好了,别讲疯话了,这哪像你讲的话?她也知道男人讲的只是气话。

张青染仍不平静。户外路灯将光溜溜的梧桐树枝投映到窗帘上,张牙舞爪的样子。

刘仪打开床头灯,张青染眼睛眯了一下,就见粉红色的灯光下,女人面如桃花。女人一脸妩媚,想让男人心情好起来。别想那么多了,高兴一点吧。一边劝慰,一边柔柔地抚摸男人。张青染长舒一口气,合上了眼睛。世界立即缩小了,小得只有这一架温暖的床。

张青染撑起身子望着女人。女人眼波迷迷茫茫的,身子微微蠕动着,似乎在慢慢融化、融化,马上就会变成一汪温柔的水了。这是他十分熟悉的一种感觉,他知道这一汪水会将他整个儿漂走,漂到云天外。

刘仪这时半张着嘴巴,轻声哼哼着。

张青染顿时惊梦般,一下子清醒了。女人从来没有过这个动作,怎么回事?

刘仪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目光清晰起来,问,怎么了?

张青染停下来,问,你怎么做起这个动作来了?

刘仪睁大眼睛,松开了手,全身松软下来。张青染也兴趣索然了,只得半途而废。两人背靠背躺着,一声不响。老半天,刘仪嘤嘤哭道,你总是这样,谁受得了?也不想想,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谁还要我?

张青染说,是吗?如果有人要你呢?

哪有那么多如果?刘仪更加气恼了。

张青染也不管女人受不受得了,又说,现在有顺口溜说,三十风,四十浪,五十正在浪尖上,六十还要浪打浪。你正当年啊!

那是讲你们男人!只有男人才喜欢三妻四妾,喜欢老牛吃嫩草!

女人不一样?女人一旦像男人一样失去制约,同样会享乐,你看看武则天、西太后!

刘仪光着身子坐了起来,说,武则天、西太后关我什么事?我只知道我刘仪不偷人养汉!

不一会儿,刘仪就冻得直哆嗦。张青染可怜起来,抱着女人要她躺下。女人偏不肯躺下,说冻死算了。张青染只得认错讨饶,好不容易让刘仪躺下,两人不知怎么又争了起来,也没有争出个什么名堂。两人最后都精疲力竭了,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次日上午,麦娜打电话给张青染,说她已买了一台电暖器,叫他不要买重了。张青染有些过意不去,怪麦娜不该自己掏钱。要她自己积点钱才是。麦娜只说没事没事。

张青染马上打电话告诉刘仪。刘仪说麦娜也真是的,怎么事先也不说一声?其实他俩早上出门上班时,都想到了这事,只是两人都憋着气,谁也不愿先提出来商量。

张青染回家一推开门,琪琪就飞了过来。抱了儿子,感觉家里很暖和。他看看电暖器,发现是进口货,就说太花钱了。

麦娜说,意大利的,也只要一千多块。

刘仪笑笑,说我们麦娜成富婆了,讲到钱口气都不同了。

麦娜说,姐你别笑话我了,我是挣一个用一个,不留后路。

张青染听了,心里不是味道,看看女人,女人眉尖也皱了一下。

晚饭后,麦娜匆匆忙忙收拾一会儿,又出去了。张青染三口洗漱完,坐下看电视。

刘仪望了一眼电暖器,说,比我们原来那个暖和些。

张青染应道,是暖和些。

过了一会儿,刘仪又说,要不要关一下再开?

张青染这下明白了女人的心思。她是怕这玩意儿暖是暖和些,只怕就是太耗电了。见女人这样子,他就说,电暖器经常开呀关的,不经用。可以先开高挡,等室内暖和了,再调中低挡。说着就起身调低了电暖器,怕女人还不放心,又无话找话,说进口电暖器热量大,却省电。

这时,电视上播着一条无名女尸招认启事,说今天下午在城南河边发现一具女尸,死者身高约一米七五,年龄大约二十岁左右。因面部破坏严重,已无法辨认。

刘仪吓坏了,忙挨紧男人。她立即想起了猫儿,却不敢说出口。张青染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道,不会的,不可能的。刘仪手都有些发抖,说不会就好,真为麦娜担心。她顿时感到特别冷,说睡了算了。

张青染刚准备脱衫,电话铃响了。张青染过去接了,原来是他在深圳做生意的同学周豪回来了,邀他现在出去玩,在蓝月亮夜总会,都是几个同学。张青染说,你有没有时间概念?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又不早联系。好吧好吧,马上来。

刘仪见是他们同学邀请,也不好说什么,只说早点回来,说不定过会儿就要下雪了。

张青染就加了件衫,缩着脖子出去了。

第二天并没有下雪,只是干冷。一家人睡了懒觉,早饭就吃得迟。琪琪吵着要出去玩。刘仪不依他,说你一个人去,冻死算了。张青染也哄了一会儿,琪琪就安静了。

麦娜也不出门,大家就坐着说话儿。刘仪问麦娜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麦娜说回来时没看表。

张青染说,你昨晚回来很晚,我到家是十二点半,当时你还没有回来。

麦娜觉得奇怪,问,哥你昨天怎么也那么晚?

我昨晚第一次看了你们的时装表演。什么蓝蓝的天,蓝蓝的海,白色的沙滩上,美丽的少女向您款步走来。这是近年来风靡本市的时装表演队,梦幻般的白狐狸组合。

真的?你是在哪里看的?麦娜问。

刘仪不等张青染回答,先疑惑道,在哪里看的你也不知道?

麦娜马上笑了,说,姐你真外行。我们每晚串五个场子,怎么知道他在哪里看的?

张青染说,我是在蓝月亮看的。

蓝月亮?那是我们最后一个场子。早知道你在那里,昨晚跟你回来就好了。

张青染听麦娜这话,好像昨晚她碰上了什么事了,就问,昨晚是否有麻烦?刘仪也不安了。是呀,什么事?你昨晚回来太晚了。真的有事,你就说说。你哥有同学在公安,让他们关照一下。

麦娜鼻子一哼,说,别说公安了。我们姐妹要是说谁坏,就说你他妈的比公安还坏。张青染不赞成麦娜这种态度,说她看事情就是偏激。麦娜却说出一套理论来。她说好警察也许有,比如你的同学。但我从未碰上过好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