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儿正经没有 七(第4/5页)

“最爱我自己,其次爱妻子女儿家人朋友。”

“你最恨什么?”

“最恨得冲我讨厌的人笑!”

我龇牙冲粉脸笑,粉脸翻了翻白眼,侧脸冲大胖子说:“胖老,我的问题问完了,谢谢。”

“谢谢你。”我在下面殷勤地鞠了一躬,庄严站直。

“下面我们开始造句。”大胖子煞有介事地四处张望着严肃地说,“第一个造句词:乔装打扮。”

吴胖子挺身而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五一节来到了,全国人民乔装打扮。”

“好!”旁听席上一声怪叫,随即爆发大笑。吴胖子非常绅士风度地向观众还礼、谢幕。

“第二个造句词:一网打尽。”

“要么不打,要么一网打尽。”

“五十步笑百步。”

“新娘上轿,前五十步笑百步以后哭。”

“奇货可居。”

“老板有奇货可居柜台中。”

“惨不忍睹。”

“他们瘦得惨不忍睹。”

“妙不可言。”

“咱们胖得妙不可言。”

“注意,咱们下面开始造比较复杂的句子了:因为……所以……”

“因为你不知所以。”

“谁不知所以?”

“都以为自己是聪明人不知道谁不知所以。”

“我问你谁不知所以?”

“我问你谁不知所以你不告诉我。”

“胡闹!”

“他胡闹。”

“我不跟你说了——别打断我!重造一遍因为……所以……”

“因为我忘乎所以。”

“这还差不多。”大胖子脸色稍有和缓,但仍余怒未消,指着吴胖子,“我看你胖得倒有几分才气,颇带我年轻时的神韵。老夫今天兴致高,倒要和你卷通帘子一比高下。”

“卷帘子?卷什么帘子?”吴胖子四处张望,“跟我比手劲儿?”

“就是先就说词儿,一句跟一句,层层加码。”

我们这捆里就丁小鲁懂:“步步高的意思。”

“懂了,不就是拉线儿屎吗?来吧。”吴胖子磨拳擦掌,严阵以待。

“客气点客气点。”我在底下拽吴胖子袖子。

“比武嘛。”吴胖子理直气壮地说,“我要让了他那是对他的侮辱。”

“开始啦,小子。”大胖子发话了,“第一。”

吴胖子接茬:“笨蛋。”

“天下第一。”

“头号笨蛋。”

“老子天下第一。”

“我是头号笨蛋。”

“不是老子天下第一。”

“不光我是头号笨蛋。”

“敢讲不是老子天下第一。”

“谁说不光我是头号笨蛋。”

“哪个敢讲不是老子天下第一。”

“你们谁说不光我是头号笨蛋。”

“看看哪个敢讲不是老子天下第一。”

“问问你们谁说不光我是头号笨蛋。”

“我倒要看看哪个敢讲不是老子天下第一。”

“他老想问问你们谁说不光我是头号笨蛋。”

吴胖子得意非凡,神气活现,朝上问:“还来吗?我这起伏跌宕得如何?”

“你真是没眼力见儿。”我批评吴胖子,“为求一逞坏了大家的事,看不出你哥都快急了?”

我堆出甜甜的笑对大胖子说:“大人果然是老姜,文采斐然,令小的如饮甘露。小的蠢蠢欲动,也想和大人卷回帘子,跟大人讨上几招儿。”

“人!”大胖子闷闷不乐地突然蹦出一个字。

“狼。”我低眉顺眼赔着笑。

“老好人。”

“大灰狼。”

“慈祥老好人。”

“凶恶大灰狼。”

“亲切慈祥老好人。”

“狡诈凶恶大灰狼。”

“我乃亲切慈祥老好人。”

“你是奸诈凶恶大灰狼。”

大胖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摔摔打打,庭内空气陡然紧张起来:“称颂我乃亲切慈祥老好人。”

“承认你是狡诈凶恶大灰狼。”我毫不动容,微笑如故。

“都称颂我乃亲切慈祥老好人。”

“不承认你是狡诈凶恶大灰狼。”

“我听到几乎全体群众都称颂我乃亲切慈祥老好人。”

“据反映绝大多数群众不承认你是狡诈凶恶大灰狼。”

我一气呵成,大胖子笑逐颜开,亲切慈祥地说:

“还是你聪明,才分在他们三人之上。这才叫对联呢,多么工整,相辅相成,你是不是再拟个横批,我找人写出来,裱一下,回头就挂我们家门上。”

“横批就叫:‘多好的人’,如何?”

“白了点儿吧?”大胖子谦逊地说,“我们家门上这么一贴,谁见了还不得当成瓜摊儿?我老伴正好姓王。”

“那就叫:‘质量保证’吧。”

“不好不好,还是白。”

“白虽白,可这是我们的心声啊,群众总是特质朴,好话歹话都是粗话。”

“再想想再想想,还有别的好的没有?”

“‘百里挑一’?‘上哪儿再找’?不对不对,字多了。”

“我自己拟了一个,你听听怎么样:‘天天向上’。”

“妙极妙极。”我拍手笑道,“如此四字,再贴切没有。四字既出,竟觉其他数万汉字全都俗了。不必改了,就这么写了裱了贴门上。”

“门也俗了。”宝康不甘寂寞,作苦吟状,“依我之见,倒不如专为这四个字立个牌坊才好。”

此时,瘦高挑踱回席位。昂然坐下,一副清高不入浊流的架势。悠然开口:

“看来这帮小子已安然混过关了?”

“你有意见?”大胖子瞪眼。

“没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统统过去就是了,我这护法天尊不过是摆设,吓吓小鬼罢了。”